“醫生,你又來啦。”
自從那晚過後,盛歸天天打着檢查戰纾有沒有亂跑的旗号,不定時錯開何櫻去戰纾的病房抽查戰纾是否在老實的修養。
盛歸也注意到了戰纾隔壁床的病号。
确實是睡眠很淺的一個老人,住院原因是腿部骨折。
這老太太長得慈眉善目,盛歸覺得她有點像高中時期在戰纾小區那偶遇過的那個奶奶,可惜後來沒怎麼見過了,再後來他也不再去小區那了。
推算着年齡,估計也要80了,不知道身體怎麼樣。
“身體好點了嗎?”盛歸朝這位病号老太太打了聲招呼。
這位老太太很健談,見過他兩三次後就主動跟他攀談起來。相反,她陪床的女兒卻很腼腆,總是笑笑,不愛說話。
來的次數多了,盛歸也多少了解了點這位老太太家庭的情況。
老伴走了,唯一的女兒在這邊打工,她平時撿撿廢品,補貼家用。結果,年紀大了骨質疏松,摔了一跤就進了醫院。
住院的花銷又太大,女兒買不起陪護床位,隻能每晚下工後來醫院陪護到老太太入睡,自己再回到出租屋或者幹脆在床邊湊合着趴一晚。
今天老太太的女兒休息,一直安靜的守在老太太身邊。
“醫生,你有沒有女朋友啊?”
老一輩的人總是關心下一代人的婚姻狀況,老太太也不例外,跟盛歸唠閑嗑。
盛歸下意識瞥了一眼戰纾。戰纾正笑吟吟的靠坐在床上,側着身子聽老太太說話。
“沒有。工作忙。”盛歸低頭将胸前口袋的筆抽出又重新放回口袋,遮掩住自己剛剛的小動作。
“工作再忙也不能忽略自己的生活啊。你們年輕人啊,生活壓力太大,每天都那麼忙,唉......”老太太眼神從三人身上一一掃過。
“媽,别說這些了。”女兒低聲打斷老太太的話,輕輕拍了拍老太太的手背。
“好好好,不說了,我知道你們不願意聽。”老太太一手抽出搭在女兒手背上,另一隻手伸向戰纾在虛空中拍了拍。
又朝戰纾唠叨道:“你要多注意身體。你看你小小年紀的,和我們這群糟老頭子、糟老太太住一個病房。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知道嗎?”
戰纾應聲道:“我都27了。不算小小年紀了。”
“27咋啦?我都60多啦,對我來說,你就是個小孩兒。”老太太瞪着眼睛駁斥。
戰纾連聲道,“對對對。”
又補充,“我很注重自己的,我平時休息就會和朋友到處走走。”
“和那個總來陪護的小姑娘是吧?挺好的,趁年輕,有時間就要多出去轉轉。”老太太語氣中帶着欣慰。
“那個小姑娘是什麼工作的,我看她白天總過來,還挺清閑的。”老太太像個好奇寶寶,打探道。
盛歸也向戰纾投去好奇的目光。
“她學建築的,畢業後工作了幾年,後來對工作不滿意又辭職了。現在在全世界到處飛,去領略各地的風土人情,準備要成立自己建築設計品牌了。”
“真厲害啊。那小姑娘有沒有......”老太太話沒說完,嘴裡被女兒塞了一塊剛剝好的橘子。
“不說了,不說了。”老太太擺擺手。
戰纾和盛歸都被老太太逗笑。
女兒又剝開一個橘子,端到戰纾面前,示意她接下。
戰纾忙坐起身子,左手推着飯盒。
老太太也傾過身子,握住戰纾的手。
老太太的手上布滿皺紋,粗糙、幹裂,像曬幹後的橘子皮。被握住時,那些褶皺、裂口、疤痕甚至有些磨人,卻十分溫暖有力。
“吃吧,就一個橘子,你還讓來讓去的。你天天陪我,聽我墨迹,也不嫌棄我這個老太太,我心裡喜歡你,也感謝你。”
老太太牽着戰纾的手,女兒看準時機将橘子塞進戰纾手裡。
戰纾沒再推脫,低頭看着手裡剝好的橘子,眼尾泛紅。她呼出一口氣,閉上眼,仰起頭,頭頂抵在牆上。
盛歸站到她身側,注意到她眼尾的潮濕,向前兩步不作聲的擋在她和老太太中間,食指指了指自己,問:“我呢,我沒有嗎?”
老太太頓時樂開了花,笑罵道:“你急個啥?這不是正給你剝呢嗎?還争上了。戰同志在我心裡可是排第一,你隻能屈居第二哦。”
老太太認真的給二人排名。
戰纾收拾好情緒,聲音從盛歸身後幽幽傳來,“這要是讓何櫻知道,她又要鬧别扭了。”
說曹操曹操到,何櫻拎着一袋蘋果,靠在門口,“呵,被我抓包了吧。”
何櫻今天來是給戰纾辦出院手續的,她的傷不算重,住了兩周院後拆了線,就可以出院了。
他趁着戰纾不在,拽着何櫻拖到無人處。
盛歸這幾天都留意着戰纾,他早就發現除了何櫻會來陪護,偶爾段疆會來送飯以外,并沒有什麼其他人探望過戰纾。
盛歸問:“怎麼沒人來探望戰纾?她胳膊、腿都受傷了平時很不方便的。”
何櫻整理着被盛歸扯亂的衣襟,沒好氣的答道:“我不是人?”
“......”盛歸滿頭黑線,一口氣堵在胸口,卡得他難受。
何櫻這人還是和高中時期一樣,一說話不是怼他就是讓他啞口無言。
“除了你,還有段疆。”盛歸按了按太陽穴,完善他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