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螢的臉頰還是紅紅的,不知道是不是太難受的原因,眼睛看着濕漉漉的。
似乎帶着水汽。
也許看她額頭的薄汗還沒褪去,江括忽然擡手,下意識在她臉頰旁扇了扇。
頓時,暖風拂到臉上,很溫柔。
初螢整個人頓時愣在那裡,一動沒動,甚至連呼吸都放緩了。
她就那樣看着江括,眼裡的霧氣更甚。
江括也瞬間反應過來,他的動作猛地頓在那裡,過了幾秒他的手指微微蜷在一起,收了回來,說:“進屋躺一會兒。”
頓了下,他還是補充道:“走的時候叫你。”
初螢坐直身體,忽然有點不自在,慢半拍地點了點頭:“好。”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更熱了,燒得體内酒精徹底蒸發,熏得她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
江括垂下的手掌握成拳,視線在她稍顯慌亂的神色上停頓片刻,站起身。
等他起身離開,初螢猛地舒口氣,終于得以正常呼吸。
她在原地坐了會兒,等她覺得心跳稍微變得正常一點時,才起身走到門口。
裡面,床上的涼席上面剛剛鋪上了毯子。
自從去年初螢晚上來這裡什麼也沒有後,江括就在這裡放了備用的毯子,即便幾乎沒人用,隔一段時間也會拿回家洗洗曬曬。
但臨近高考這兩個月他基本都沒來過,一直放在那裡,長時間不見陽光,現在猛地拿出來,有點潮。
江括皺了皺眉。
他視線掃過房間四周,下意識拿起旁邊挂鈎上面的外套,裡面朝上,墊在小毯子上面。
看着他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麼,初螢蓦地靜下來了。
等鋪好,江括垂眸望着那件外套,後知後覺不太合适。
頓了幾秒,他伸手準備拿起來,但不等碰到,身後響起聲音:“江括。”
江括的動作蓦地一頓,轉身看向身後的人。
在對視的那秒,初螢彎了彎眼睛,道:“謝謝。”
她臉上的紅還沒完全消退,但她卻直視着原本讓她感到不好意思的人,神色溫柔又認真地說出着兩個字。
沉默瞬間,江括才低聲道:“不謝。”
等江括走出,并把門也關上時,初螢慢吞吞地走到床邊,伸手,指尖在那件外套上慢慢劃過。
小心翼翼地,不知道的還以為在撫摸什麼易碎的瓷器。
等她躺在上面時,總覺得鼻尖若隐若現浮現着屬于江括的、幹淨好聞的味道。
應該是剛洗好曬幹,上面還殘留着洗衣粉和陽光的味道。
讓人心靜。
初螢蜷縮着腿側躺,幾乎整個人都縮在江括的外套的,側臉貼在上面,嘴角不自覺地向上揚了揚。
也許前兩天沒睡好,也許到了讓她覺得安心的地方,沒多久,她真的閉上了眼睛,進入了淺眠。
半醒半睡之間她夢到了很多,各式各樣的,什麼都有。
有被她好好收着的那個沾着血迹的打火機、有在月光下泛着光的哨子、罐裝的小熊軟糖、寫着“畢業快樂”的卡片……還有她那張漫天星星作為背景的剪影。
初螢腦海深處被仔細珍藏的所有記憶都争先恐後湧出,似乎都想占據她的注意力,哪怕幾秒都可以。
它們也确實成功了。
短短一兩個小時,初螢似乎把所有在這裡經曆過的事情回憶了一遍。
直到這時她才發現,原來已經很久了。
馬上就要一年了。
經曆了這麼多事情,綁架的事情似乎已經完全不重要了。
對初螢來說,那天是遇見江括的第一天。
僅此而已。
這麼想着,初螢的眼尾卻滑落一滴淚。
她閉着眼睛,臉頰往身下的外套裡埋了埋,那滴淚水浸在那塊的布料上,瞬間融為一體,消失不見。
初螢抽了抽鼻子,努力壓下心底那股不知名的委屈。
自從高考結束就一直萦繞在心間的壓抑情緒終于找到了發洩口,再也掩蓋不住。
窗外,夕陽逐漸落下,餘晖灑在大地,仿佛鍍了層柔光。
初螢就躲在那裡,躲在那個外套裡,把心中的消極情緒默默消化掉。
直到恢複如常。
初螢把小毯子整整齊齊疊好後,拿着江括的外套出了門。
江括不在屋裡,他正在外面站着,正在和人說話。
初螢聽到有人問:“還招人嗎?”
江括搖了搖頭。
“那等你上大學……”
他沒說完,就止住話音,但都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江括沒有立刻回答,空氣裡安靜幾秒,才聽到他說:“不會離很遠,就在這……”
剛聽到這裡,初螢拿着他外套的手指無意識地緊了緊。
“...不知道。”那句話還沒說完,江括就皺了皺眉,他轉變話音道,“沒想好。”
“那就好好想想。”就傳來那人欲言又止的聲音,“但是小江,人生很長,你不要把自己困在這裡。”
江括擡眸望着遠處天空成群結伴飛翔的鳥群,沒有說話。
男人還想說些什麼時,餘光忽然看到門口站着的人,他笑着打招呼道:“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