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聲音,初螢猛地回過神來,有點心虛地點了點頭,轉移話題道:“我先去結賬!”
沒等她擡起腳步往收銀台,就被江括拉着手腕:“結過了。”
初螢動作一頓,看着他控訴道:“我說請你吃飯!”
江括說:“不是下次嗎?”
聽到這句話,初螢的眼睛都睜大了些,滿臉的不可置信,沒想到江括還會鑽語言漏洞。
見她神情,江括嘴角有笑容閃過,他沒再說話,也沒松手,就這麼拉着她向門口。
一步接着一步,很穩。
二十米左右的距離,不算遠,時間也不長,卻走得初螢完全沒了脾氣。
初螢垂眸望着被牽着的手腕,心想下次就下次吧。
往後還很長,總能都補回來。
走出門口,江括松開了手。
明明隔着外套,初螢卻還覺得酥酥麻麻的,她極力忽視這種感覺,她手指蜷起,下意識想往袖子裡縮了縮。
她問:“你想去哪裡啊?”
雖然這麼問,初螢卻沒想真的能聽到回答。
“都行”、“都可以”……她在心裡羅列了幾種可能會聽到的回答。
沒想到,下秒卻聽江括說:“圖書館。”
初螢愣了下。
“不是還要寫卷子嗎?”不等她回答,江括就接着說,“按着你的計劃走。”
初螢靜靜看了江括好幾秒,她的嘴角才向上揚了揚,輕聲開口:“知道了。”
按着她的計劃走。
在去圖書館的路上,這句話還不受控制地在初螢腦海裡循環。
她想,要是所有事情都能按着她的計劃發展就好了。
初螢剛好背着包,裡面放着幾套空白的卷子,她挑出一套,又拿出一支筆放在上面,遞給江括,她眼睛彎了彎,小聲道:“替我寫作業。”
江括垂眸看了眼面前的物理卷子,又擡眸看向對她笑的人,幾秒後,他拿起了筆。
見他動作,初螢臉上的笑容更明顯,她又拿出一套卷子,也準備寫。
這種感覺很奇妙。
在如江市,江括坐在她對面,替她寫卷子……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隻會出現在夢裡的場景。
圖書館很安靜,除了翻書聲和偶爾幾句壓着嗓子的談話聲外,幾乎聽不到聲響。
初螢寫幾道題,都會擡眸看一眼對面的人,仿佛怕他會消失不見。
在無數個瞬間裡,她都在想,要是一直這麼下去就好了。
但不管再怎麼祈禱,時間還是會毫不留情溜走。
蔓姨還在家,江括明天還有事,轉眼就到了離開的時候。
初螢想把江括送到車站,不出意料地被拒絕。
在回去的路上,她臉上的笑容變淺了很多,步伐也慢了一些。
再次站到學校門口,這次是江括先開口:“進去吧。”
初螢點點頭,卻沒有動作。
她看着江括,有句盤旋在舌尖盤旋很久的話,馬上就要不受控制地飛出。
明明知道答案,她還是想聽江括親自說出口。
半晌,初螢張了張嘴,終于問出口:“你今天是專門來找我的嗎?”
她聽到自己這麼說,在等回答的這幾秒,她甚至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江括頓了瞬間,還是低聲道:“擔心。”
隻有兩個字。
但這也足夠了。
初螢的眼睛彎了彎,她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說:“路上小心。”
江括“嗯”了聲。
初螢又說:“我看着你走。”
江括沒有動作,遲疑了幾秒,他說:“以後覺得哪裡不對勁立馬報警。”
知道他在說中午的事情,初螢抿了下唇:“知道了。”
話音落下,四周安靜下來,對視瞬間,江括才說:“走了。”
初螢壓下心底的不舍,佯裝輕松地對他擺了擺手:“到家發消息。”
江括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初螢看着他的背影,揚起的嘴角逐漸落回原處。
這時,初螢心裡有種沖動,她想:坪川離得也不遠,隻要江括回一次頭,她就跟着走,反正她哪裡寫卷子都一樣,明天晚自習之前回來就行。
可是沒有。
江括一次都沒有回頭。
直到他的背影拐進那條巷子消失不見,初螢慢半拍地低下頭,她的腳尖踢了下并不存在的小石子,沒再動作。
隔了會兒,她又擡眸看了眼那條巷子,才慢吞吞地轉身離開。
初螢沒再回頭看,自然不知道在她轉身後,那條巷口露出熟悉的身影,看着她走進學校後才放心離開。
江括沒有去車站,而是去了如江市另個地方——緊挨着市中心的某個小區。
他到的時候六點過了幾分鐘,天色逐漸轉暗。
江括也不着急,他就站在那個小區斜對面的車站牌下,把口袋裡的小熊軟糖撕開,從裡面捏了一顆黃色的。
頓時,檸檬的味道逐漸彌漫整個口腔。
初螢說這種袋裝和坪川散稱的味道不同,江括吃不出來什麼區别,隻是覺得一樣甜。
他當時其實也不是特意去買軟糖,而是每種類型都會買。
剛出事的那段時間,他媽媽喝中藥後、每次頭疼後,都會吃點甜的。
林蔓容其實不喜歡吃糖,但自從生病,她的口味也發生很大改變,就像這樣就能和以前撕裂。
為了能讓她好受一點,江括買過各種類型的糖果,次數多了,也知道了哪家好吃。d
想到當時初螢捧着那罐透明軟糖雙眼亮晶晶地模樣,江括擡了擡眼,再次看向對面的小區。
他吃着可愛軟糖,給人的感覺卻是另個極端:冷冽,肉眼可見的低氣壓。
江括壓了整個下午的情緒快要掩蓋不住。
将近七點,某個身影才出現在眼前。
沒等他進小區,就被人拽着衣領拖進了旁邊的小巷,猛地掼到牆上。
尤文傑捂着被裝得生疼的肩,下意識的反應不是罵人,而是害怕,這個力度他太熟悉。
本能的恐懼讓他瑟縮一下,心驚膽戰轉過身看動手的人。
看到人的那瞬間,尤文傑頭一次恨自己的直覺為什麼那麼準,他沒有質問江括為什麼動手,而是問:“你怎麼知道我家地址?!”
說着,他的眼神不自覺地往旁邊路口瞥,想找機會跑走。
江括垂着眼看他,一聲不吭,不知道在想什麼。
未知的恐懼最吓人,這時最考驗人的承受能力,尤文傑咽了口唾沫,虛張聲勢:“這周邊都是我認識的人,等會兒被人看到,你也走不了!”
江括依舊不說話。
似是為了配合此時的局面,有冷風襲來,吹得人發顫。
江括越是這樣,尤文傑越慌,他心裡知道事情症結在哪裡,但是由于心急找錯了
關鍵點:“在如江,小初最在乎的就是我媽,你敢把我真麼着,我媽氣急攻心住院,小初不會原諒……唔!”
他每說一句江括的眼神就冷一分,在“原諒”兩個字話音剛落時,江括就猛地上前,拽着他的胳膊猛地往下拉,擡起膝蓋狠狠頂上去。
胸骨正下方,正中間的凹陷處,神經叢的聚集地。
隻是一下,銳痛就會席卷全身,嚴重的話會産生短暫窒息。
尤文傑頓時捂着肚子蜷縮在地下,他滿臉通紅,期間有十幾秒甚至沒能發出聲音,仿佛下秒就要窒息而亡。
過了會兒,才有斷續的呻吟從他嘴裡流出,但足夠暴露他此時的痛苦。
這時,江括蹲下,他垂眸望着地上難受到發不出哀嚎的人,神色沒有絲毫的波動:“别再去煩她。”
尤文傑痛得精神都有點模糊,但即便如此,這些話還是一字不落傳到他耳中,清晰無比。
“再有一次,我每天都來堵你。”江括的眼神就像是看垃圾,隔着距離都覺得髒,“不管你躲在哪兒都沒用。”
他說:“不信你就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