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交作業時，于清清掃到那張寫着初螢名字，卻完全不像她的字的卷子散入了沉思。

等卷子發下來，看着那隻錯了兩道的試卷隻剩下沉默。

于清清問：“你既然都寫了，為啥不直接寫到卷子上，還專門讓人謄一遍？”

初螢沒反應過來：“謄什麼？”

“卷子啊。”于清清指了指江括寫的那套物理卷子，“難道不是你寫好又讓人抄上去的嗎？”

筆迹不同，正确率符合，再加上平時初螢對待學習的态度，除了她提前寫一遍又讓人抄到卷子上的事實，于清清找不到其它可能性。

于清清靈魂發問：“有這好事怎麼不想寫我呢，抄兩份答案那還不是幾分鐘的事，你知不知道我為了這套卷子浪費了幾個小時？！頭發都掉了一地！”

初螢：“……”

突然不知道怎麼解釋。

于清清用哀怨地眼神盯着她，滿臉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

初螢頓了下，思考着怎麼開口：“就是……”

“然後呢，”于清清問，“我倒要看看誰還能比我金貴的頭發重要！”

“我坪川的……”

剛四個字，于清清心裡咯噔一下，腦海裡鼠标已經點在剛才的那句話上，準備随時撤回。

她懷着萬分之一的可能安慰自己，初螢坪川好幾個朋友呢，說不定不是那個人呢。

還沒說完，初螢心想這是幹什麼啊，暑假的事她都已經給于清清說過了，現在遮掩也沒什麼必要，于是她話音一頓，直白了當道：“江括。”

于清清頓時心死，第一反應是，誰給她的大言不慚！

那可是初螢的救命恩人，幫忙抄個卷子多正常啊，她就是頭發掉光都不能給他搶！

第二反應是這進展也太快了，她沒忍住小聲驚呼：“國慶不是還沒呢，這才過了多久啊，就成你的江括了！！”

初螢：“……？”

你在說什麼！

“我不是反對哈。”于清清碎碎念，“但這個節骨點确實很難搞，但凡高二或者大一呢，實在不行……”

初螢連忙伸手捂住她的嘴，非常後悔沒說完，生無可戀解釋：“是我坪川的朋友——江括！”

于清清整個人蓦地冷靜下來，她連連點頭：知道了知道了。

這時初螢才把手松開。

于清清能屈能伸：“對不起嘛，是我誤會了，不過他來如江了嗎？”

初螢點了點頭：“來了。”

頓了下，不知想到什麼，她又補充：“現在還不是。”

以後會是。

這下輪到于清清沒反應過來，問道：“是什麼？”

初螢搖搖頭，沒再回答，隻是在心裡默念：

我坪川的朋友江括。

我坪川的江括。

我的，江括。

除去一系列不必要的修飾詞，對初螢來說，最後隻會演變成最後這四個字。

她眸子垂着，目光停在物理卷子上某個地方，前天她指着姓名那欄讓江括把她名字寫在上面的那幕還曆曆在目。

和他這個人相對應的是，江括的字體也幹脆利落，并不拖泥帶水，但他寫“初螢”兩個字時，卻顯得柔和些許。

初螢拿起筆，在自己的名字上旁也寫下兩個字，一筆一劃，神情認真又珍惜。

最後，她垂眸望着并排的那兩個名字，指腹在“江括”那兩個字邊緣輕輕撫摸了下，眼睛微微彎起。

裡面是隐藏不住的溫柔。

原本初螢想的是元旦放假的時候去坪川，但誰知道學校隻放一天假，說馬上快過年了，再堅持一下，馬上就放寒假了。

頓時，哀嚎聲響徹整個教室，就連初螢也蔫吧不少。

家長們擠破腦袋都想把家裡孩子塞進來上高中不是沒有原因的。

附中師資力量雄厚，每年考上重點大學的人數遙遙領先，最主要的是它學習氛圍濃厚，即便管得嚴，但幾乎不會讓學生産生厭學情緒。

就比如說，元旦隻放一天假，但會抽個晚自習給同學們放個電影。

對同學們來說，也很有意義。

是以後隻要想起都會懷念的時光。

大家都比較清醒，隻是哀嚎幾句很快就調整過來。

元旦一過，隻剩下六個月，不緊張是完全不可能的，隻有在學習，才不會産生焦慮的情緒。

臨近過年時，附中也避免不了補課，在過年的前兩三天也放了假，假期不過十來天。

很短。

初螢的生活似是完全恢複了以前的狀态，不，比以前還要安靜。

這段時間她沒見到尤文傑，姑姑偶爾打來電話讓她過去吃飯也都被她不着痕迹地拒絕了。

張希清也恢複到如常，即便遇到也僅僅點頭之交，隻有放假那天，她問：“爸爸等會兒過來接，一起回去嗎？”

初螢圈着行李箱的扶手，搖搖頭。

張希清以為還和以前一樣，她要自己回家，她道：“那等會兒見。”

“我說不回去了。”頓了下，初螢說，“提前祝你新年快樂。”

張希清愣在那裡，怔怔道：“什麼意思？”

初螢對她笑了笑，溫聲道：“我成年了。”

說罷，初螢沒再解釋别的，拎着行李箱向樓梯口走過去。

新的一年到了，元旦已經過了，她十八歲了。

她答應媽媽的做到了。

初螢往車站走的時候，臉上始終帶着淡淡的笑容。

等高鐵的時候，手機忽然振動。

看到熟悉的頭像時，初螢連忙按了接聽。

江括打來的視頻，闖進屏幕裡的是關寶的笑臉：“姐姐快來！”

他滿臉興奮：“我們已經都準備好了！”

前幾天發消息，說準備這天晚上吃燒烤，不專門去上次的那家店，而是買好東西準備自己烤。

也不去别的地方，就在關爺爺家的小院子裡。

“你還想吃什麼啊？”關寶問，“我和阿江再去買！”

初螢說：“這些就夠了。”

江括比她早放假兩天，今天早上去買吃的東西時給她拍了照。

各種烤串、水果、需要煎的肉……種類齊全，足夠了。

“關寶，你和阿江買的碳放哪兒了？”原處傳來林泰的聲音，“過來找一下。”

“好！”關寶扭頭應了聲，連忙道，“姐姐，等你回來再說哦！”

初螢給他擺了擺手：“好。”

鏡頭晃動，手機被傳到另個人的手裡，江括出現在屏幕裡，初螢對他彎了彎眼睛，裡面星星點點。

“不着急。”江括說，“路上注意安全。”

又說：“等會兒去接你。”

“嗯。”初螢臉上的笑容更加明顯，“知道了。”

等坐上車，初螢透過窗戶看外面的景色，心裡有種很奇妙的感覺。

放假有地方去，有人期待她的到來，在那裡她終于不再是那個多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