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括低頭看着手中的錢包，沉默了幾秒。

等他再擡眸時，初螢已經轉身離開重新坐回床上。

初螢蜷起腿靠在床頭櫃上，又把夏涼被搭在膝蓋上，大半個身體縮在裡面。

想到什麼，頓了下，她把旁邊的熱水袋拿起，先放手心停頓片刻，才把它放在薄被下，貼在肚子上。

頓時，那片感覺有些涼的皮膚頓時沾染熱氣。

初螢舒了口氣，随即她又把熱牛奶捧在手裡，喝了一口。

入嘴還是熱的，帶着濃郁的奶香味。

初螢不喜歡喝純牛奶，從小就不太喜歡這個味道。

就是現在，她依舊不喜歡喝。

牛奶的味道太濃了。

這麼想着，初螢又捧起手中的牛奶喝了一口。

江括走過來，坐到旁邊書桌前的椅子上，看向床上的女生。

初螢嘴唇蒼白，額頭上原本被他蹭掉一點的冷汗已經重新浮現。

但她從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聲難受。

安安靜靜的。

自己忍着。

初螢一聲不吭地喝着牛奶，江括沒有去休息，也沒有開口說話，就那麼看着她。

也不知道在看什麼。

初螢：“……”

僵硬片刻，她決定裝作沒感受到江括的視線，慢慢地把杯中的牛奶喝完。

一杯熱牛奶喝下，初螢覺得胃裡舒服了一些，但小腹悶疼的症狀沒有好多少。

她剛準備把手中的空杯子放下，耳邊傳來聲音：“還喝不喝？”

初螢的動作頓了頓，她搖了搖頭，低聲道：“不喜歡喝純牛奶。”

她的聲音不大，空氣裡安靜片刻，才聽到回應：“知道了。”

初螢抿了下唇，終于擡眸看向椅子上坐着的人。

江括的目光依舊停留在她身上，蓦地對視，兩個人都怔了片刻。

最後，江括眸子半垂，移開視線，他站起身走到床邊，把手中的錢包遞過去。

看着錢包，初螢抿了抿唇，沒有擡手接，她擡了擡眼皮，再次和面前站着的人對視，開口：“我平時都是住宿，隻有放假才回去住。”

初螢的聲音緩緩傳來，平靜又帶着悲傷。

讓人不忍細聽。

“那裡對我來說隻是一個睡覺的地方，我白天基本都是在圖書館，隻有晚上才回去。”

“在如江，我還在乎的隻有姑姑，但是我現在不想見尤文傑，所以也很少去看她。”

聽到這個名字，江括腦海忽然閃過在警局聽到的那些話，他的眼神蓦地變了。

“對我來說，在哪裡都一樣。”

說到這裡，初螢忽然有點卸了氣，她眨了下有些酸的眼睛，垂眸望着已經完全涼了的水杯，半晌，她才重新開口：“蔓姨……蔓姨的眼神經常能讓我想到媽媽，就想多和她待在一起。”

也許是偷偷占了原本屬于江括的溫柔注視，但她确實很珍惜，也很不舍。

“而且，我也答應過蔓姨，要時不時提醒她。隻是休息的時候，不會影響我學習。”

初螢就想，轉來坪川，她僅能陪伴蔓姨，做到曾經答應過的事情，也能讓江括稍微松口氣。

重要的是，她待在這裡也會覺得心安。

而且，這段時間，雖然沒能真正記起江括，但蔓姨忘掉他的頻率降低了。

事實證明，時不時的提醒是有用的。

在初螢心裡，這是兩全其美的事情。

她心裡也想過江括的反應，猜測過他會反對，但是沒想到會這麼嚴重。

整個事情朝着她最不想看到的局面駛去，把一切撞得粉碎。

“但我想得太簡單，忽略了你的想法，很抱歉。”初螢深呼一口氣，重新擡起頭，她對江括笑了笑，“我不轉學了。”

她會好好學習，等高考結束，等她擁有對一切事情的決定權。

到時候，她想幹什麼都可以。

看着她的笑容，不知道為什麼，江括的呼吸忽然窒了下。

他甚至沒能給出任何的反應，隻是看着她，把她整個人都完完全全攏在目光裡。

見江括不說話，她移開視線，佯裝放松：“哇，剛才說那麼多話都沒失聲，關爺爺的藥真的有用。”

她說：“等我走的時候要送面錦旗給關爺爺，你說好不好？”

這次，江括終于出聲，他“嗯”了聲，停了瞬間，他又張嘴補充：“好。”

“江括。”初螢忽然叫道。

江括看着她，沒有說話。

初螢的嘴唇還是蒼白的，但臉上的笑容卻更加明顯，她說，“不管什麼時候我都很感謝你。”

謝謝他當時打開那輛車的車門。

謝謝他做的一切。

江括捏着錢包，冰涼表面卻猛地仿佛在爐中被烤過一樣，燙得他皮膚灼熱。

燙得他快要拿不住。

過了很久，江括搖了搖頭，算是回應了初螢的那句感謝。

看着她額間的冷汗，江括問道：“還很難受？”

“嗯。”初螢沒否認，“有一點。”

江括沉默幾秒，最後還是沒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