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月蠻這反應反倒是讓忽圖烏蘭驚訝了起來。

她自小生在草原，草原上的女子所有的情感都來的直接，也從不懂什麼婉轉矜持，自從來了汴京，這裡的貴女各個裝模作樣，故作姿态，叫她看着就生氣。

原以為，自己直接對眼前的女子說完這些話，她也會像中原的其他女人一樣，要麼哭着求情，要麼梨花帶雨的躲進丈夫的懷裡哭訴。

可這位縣主卻淡然的說她這份對自己丈夫的愛慕情理之中，倒叫她對這女人刮目相看了起來。

她拍了拍小馬兒的馬背，小馬兒雙蹄原地打轉幾下，又撒嬌似的靠近忽圖烏蘭，可見她将這馬馴的極好。

怕是滿汴京，也找不出第二個比她會馴馬的貴女來。

“雖然我很欣賞你與汴京其他女人的不一樣，可我們那兒的人向來都是喜歡什麼東西就要去争取什麼。”

鄭月蠻輕輕一笑：“那烏蘭郡主預備如何争取梁大人？”

“你會騎馬嗎？”忽圖烏蘭問道。

“會。”

“那我們跑馬，誰赢了，梁大人就歸誰！”

鄭月蠻還未來得及回話，忽圖烏蘭身邊的丫鬟面色驚恐的提醒；“郡主，梁大人乃是大夏錦衣衛指揮使，容不得郡主與梁夫人如此做賭注。”

忽圖烏蘭不解：“錦衣衛指揮使是什麼職位？很大嗎？”

她手指來回在鄭月蠻和自己之間指了指。

“有我們兩大嗎？”

丫鬟語塞，木然地搖了搖頭。

忽圖烏蘭粲然一笑。

“那我為什麼要管他願不願意，就像我與阿兄同時看上了從圖，也是比賽跑馬，誰赢了歸誰的！”

從圖是她那匹小紅馬的名字。

丫鬟還想說些什麼，卻被鄭月蠻打斷。

“郡主說的對，我們就比跑馬，誰赢了，賭注就歸誰！”

忽圖烏蘭扭臉看她，忽然覺得開始有點欣賞這姑娘，她一個飛躍翻身上馬，揚聲朝着鄭月蠻道：“我喜歡你的爽快！來人！去馬廄挑一匹最好的馬給這位縣主！”

“我在賽馬場等你！”

汝陽郡主和鄭月蠻要拿梁大人做賭注賽馬的消息不胫而走。

人人都覺得這事兒荒唐到可笑，可鬧到昌平長公主那裡，長公主卻也隻是笑着說了一句：“沒什麼不好的。”

衆人隻能任憑這場鬧劇繼續下去，沒過多久，賽馬場就聚集了許多王公貴女，都試圖想知道最後這場鬧劇會如何收場。

甚至有膽大還敢故意去梁昱面前打探他的口風，沒想到這位爺更淡然，選了個最高位，安靜的等着這場跑馬的開場。

鄭月蠻坐在馬上的時候，似有意識一般回頭看了看那高處，隻見梁昱靠在椅背上，單手磨搓着，看不出情緒的正盯着馬背上的她。

忽圖烏蘭在她身側顯然看清了她們之間這情意綿綿的對視，她笑道：“既然舍不得，又何必答應我這場賭局？”

鄭月蠻收回目光重新回過身，她拉緊缰繩。

“因為我也想試試。”

“什麼？”

鄭月蠻揚了揚馬鞭，側眸看向忽圖烏蘭。

她的雙眸清透發光，在日光下像顆琉璃寶珠，美的攝人心魄。

“試試掌握别人命運的感覺，這是我給他的回禮。”

忽圖烏蘭聽不懂她這話的意思，隻隐隐約約覺得這姑娘似乎比他們草原上的姑娘還要瘋狂。

“駕！”

“駕！”

随着兩聲策馬，兩匹駿馬飛馳出去。

墜在烏蘭靴上鈴铛叮當作響，發出清脆的聲音。

鄭月蠻則是狠狠攥住缰繩，躬着腰身，目視前方。

每一次的策馬都是新一輪的提速，鄭月蠻幾乎聽不見除了風聲以外任何的聲音。

心跳與馬蹄聲重合，前面除了終點什麼都看不見，郁郁蔥蔥的景色像是被時光帶走，倒退着消失。

遠處的山脈連成一線，又有高聳入雲的參天大樹錯落生長，遙望過去，仿若海市蜃樓，引人心馳神往。

不被任何人左右，目的地就在眼中，缰繩和方向都握在自己手裡。

原來……這就是馬背山的感覺。

像再一次的重生。

而端坐在高台上那人，看着底下馬場上狂奔的身影，恍然驚覺。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這姑娘騎馬的每一個動作，習慣，就連這淩厲的氣場，都與自己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