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徹聞算了算,他今年不過才十四五歲,還是個半大孩子,畢竟是南疆王府裡金尊玉貴養大的孩子,心思再深也深不到哪兒去。
“我是二皇子府上的幕僚,名叫周賀丹。”
“你好,你叫我木偌瞳就可以。”南疆人不受拘束,無論男女都豪放熱烈,木偌瞳很少接觸到周賀丹這樣文質彬彬的人,說了幾句話臉便漲紅起來。
沈徹聞在心底歎氣,他想不出這樣一個說話都能紅了臉的半大男孩,日後竟會陷入争權奪利的漩渦裡,被吞噬殆盡。
“禮節不可廢,王孫讓我直呼名字,是不嫌棄我的身份卑微。”周賀丹露出微笑,他的笑容向來具有迷惑性,會令人忍不住卸下心防,“但我若當真喚了王孫的名字,旁人聽見了會說我沒有禮數,連帶着王孫也要被人低看一等。”
木偌瞳撓撓頭:“你們中原人的規矩太多了,我不明白。不過你既然這樣說,我也不會勉強你。”
周賀丹道謝,随後帶着好奇似的,朝木偌瞳打聽起南疆巫術。木偌瞳随口說了些淺顯通俗的,什麼趕屍、情蠱之類的,周賀丹再往深入問一點,便說自己不清楚了。
“問王孫這些,是因為我也會些蔔卦扶乩的事,對南疆巫術早有耳聞,故想要交流一番罷了。”
木偌瞳到底是半大孩子,聽周賀丹這樣說自然忍不住好奇:“那麼中原的巫術是怎樣的?同我也說說吧!”
眼瞧着要到正午,日頭照過來,他們站着的這塊地方就不再是陰涼,沈徹聞擔心周賀丹曬着,開口打斷道:“王孫,這會兒天熱了,不如去上頭涼亭裡坐着歇歇?”
木偌瞳自無不妥,于是交談的陣地轉移到了涼亭。
“中原玄學一道,種類各異,有六爻八卦,簽文蔔算,種種分支,各有各的妙處。而我的家學,是看手相。”
“何謂看手相?”木偌瞳起了興緻,追問道。
沈徹聞靠着涼亭圍欄坐在一旁,挑眉看着亭子中心石凳上的兩人。手相?他可從來不知道周賀丹還會看手相。
“煩請王孫把手伸出來。”
木偌瞳照做。周賀丹盯着瞧了眼木偌瞳的掌紋,随後說了些連沈徹聞都聽不明白的術語,随後道:“王孫自幼生于富貴之家,本有南面稱孤之相。日後您的父親會成為新一任的南疆王,您也會成為世子,隻是……”
“隻是?”
“隻是王孫手上這條掌紋中途分叉,有誤入歧途,深陷泥淖之意,興許會幫了不該幫的人,做了東郭先生,被餓狼反咬一口也未可知。”
木偌瞳一挑眉,臉上露出十分玩味的神情:“怪力亂神如何當真?而且不知多久以後的事,你亂講來吓我也是有有可能的。”
“王孫若是覺得如此,我便替王孫算算近些日子的事。”周賀丹說完掐了幾下指尖,“我算到王府最近或有喜事,興許這次陛下會趁着萬壽節賜婚。”
“賜給誰?”
“不知王孫可有姐妹?”
木偌瞳:“我有個姐姐。”
“或許就是她,估摸着是要做皇子妃,興許是三皇子?不過也不好說。”周賀丹說,“我瞧王孫的面相,近日還怕是要有火光之災。”
木偌瞳聽着周賀丹一會說什麼有喜事,一會又說火光之災,軸勁兒上來,嘴硬道:“我不信,你定是騙我。”
周賀丹笑笑:“那我同王孫打個賭吧,我說的這些,如果準了,你再來找我也不遲。”
“京城這麼大,我上哪找你?”
“咱們萬壽節當天,自然會再見的。”說罷,周賀丹給沈徹聞遞了個眼色,沈徹聞起身,跟在周賀丹身後,高深莫測地離開了。
已經走遠後,沈徹聞回頭确定木偌瞳沒跟過來,然後故意打趣着問道:“我怎麼不知道夫人還能掐會算的?”
“當然不會。”周賀丹說,“當年在樓裡,跟着兄弟姐妹們學了幾招,用來唬客人用的。不這樣說,怎麼騙到木偌瞳的信任?”
想快速與陌生人拉近關系,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對方覺得自己身上有利可圖,主動接近。
而木偌瞳這種天之驕子,财帛金銀小恩小惠都是不可能動搖的。不問蒼生問鬼神,他們這些人,最在意的,不過是虛無缥缈的未來罷了。
而他們手裡現在最大的籌碼,也不過就是未來。
“賜婚的事闆上釘釘,自然好說。可火光之災呢?”沈徹聞問。
“說中一件事,興許是湊巧,木偌瞳也可能懷疑我在二皇子身邊早聽到了賜婚的風聲,故意想拉攏他的,但一次性說中兩件事,可就不一樣了。”
“你的意思是?”
周賀丹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玩味笑意:“那就得勞煩小王爺,派人放火把南疆王孫下榻的驿館燒一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