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木偌瞳分開後,沈徹聞和周賀丹一起回了前院。
天一熱周賀丹就又開始惡心,走了半路就扶着樹吐酸水。
這會兒人多了些,沈徹聞不好離周賀丹太近,隻能站在後頭幹看着他。這時有仆役拎着水桶過來,沈徹聞往一邊站了站給他讓路,擦肩而過的時候,那人手法娴熟地往沈徹聞手裡塞了張紙條。
沈徹聞毫無異樣地把紙條收好,等周賀丹緩過勁來後,從懷裡掏出了提前預備着的酸梅,趁沒人注意,塞給了周賀丹。
周賀丹護着肚子,咽下了酸梅,覺得舒坦了些,朝沈徹聞道謝。
“阿南這小東西也忒磨人。”沈徹聞說。
周賀丹看了沈徹聞一眼,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似乎是顧忌人多,生生咽了回去。
酒會已經開始,周賀丹從後方入席,跪坐在二皇子身側斜後方的軟墊上,沈徹聞就跟燕台意一起,站在後面随侍。
太子掃了一眼沈徹聞,朝着二皇子問道:“我這侍衛,二弟用得可還習慣?”
“東宮裡出來的人,自然是好的。”二皇子幹巴巴說道,從語氣裡半點兒沒感覺到謝意,非要細琢磨,反倒是有股子嘲諷意味。
樂書音也不是一天兩天這副模樣,混熟的世家子弟們早習慣了,但今日到場的并非全是京中子弟,有許多常年在外的世家公子小姐,席間很快産生了竊竊私語。
四皇子見慣了他二哥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不覺得有什麼,沒心沒肺地嚷嚷起來:“什麼侍衛?大哥怎麼不給我,隻給二哥,大哥偏心!”席間氣氛倒是因此松快許多。
“你若是想要,過幾天去東宮,我把他們都叫出來,你瞧上哪個挑哪個。”太子笑着說。
三皇子吃了幾口下酒菜,笑說道:“大哥你也真是,平白無故怎麼把徹聞給派出去了,本來還想着今兒一起聚聚,他不在,酒會都無聊許多。”
沈徹聞冷笑着擡眼掃向三皇子。
如果十九歲的自己聽見樂書和這話,肯定既感動又高興,覺得三皇子當真是好哥們,處處想着自己。
但他冷眼瞧了這麼多年,看着二皇子咽氣,看着刺客在兩國交戰時進了自己帳子,他和樂書和那點兒兄弟情誼,早就消磨了個幹淨。沈徹聞甚至講不出,樂書和對自己到底有幾分真心在。
酒會無非是公子小姐們說說笑笑,幾個皇子互相試探今年萬壽節給皇帝的壽禮,暗戳戳先較勁一波,沒太大意思。
二皇子素來煩這種場合,喝了幾種酒,就推脫不勝酒力,告辭回府了。
回到小院,沈徹聞跟着周賀丹進了裡屋,關閉房門後才打開了今天在别院得到的紙條。
紙條是太子的人送來的,說瑤貴人請他一叙。
沈徹聞當即明白,是瑤貴人那邊有了進展,托太子轉告自己。
眼瞧天色已經來不及進宮,沈徹聞便不着急,把事情跟周賀丹說了聲,讓他明天和自己一起去見瑤貴人。
如果瑤貴人确定了毒藥的種類,必然會交代如何解毒,周賀丹一直跟在樂書音身邊,能時時協助。如果隻有自己一個過去,把從瑤貴人那裡得到的消息轉述給周賀丹一遍,有概率出現錯漏,因此必須帶周賀丹去,當面聽瑤貴人怎麼說。
“對了,今天在酒會上,你想同我說什麼?”沈徹聞問。今日周賀丹明顯有話想說,欲言又止的模樣實在讓沈徹聞在意。
周賀丹敷衍回應道:“沒什麼重要的事,王爺多心了。”
“有心事就跟我說,别憋心裡,對你不好,對孩子也不好。”沈徹聞說。
他知道想要周賀丹立刻全心全意信任自己是過分心急,可周賀丹總這樣,他也難免灰心,覺得自己是哪裡做得不好。
确實周賀丹從眼前的周賀丹變成他的周向之,花了許多年時間,剛開始也是如此,有事憋着,無法交付信任。
但朝夕相對九年,随着感情的加深,周賀丹便自然而然願意同自己分享想法與感情。
沈徹聞已經體會過毫無心防的周賀丹,由奢入儉難,再對着現在這個時時戒備着自己的周賀丹,總覺得同他隔了什麼。
周賀丹聽見沈徹聞提孩子,神色變得更冷,面無表情地問道:“你真想知道?”
“你在我面前,什麼事都可以說。”
“沈徹聞,我隻問你一句話。”周賀丹勾起嘴角,卻是冷笑着,死死盯着沈徹聞,“你同我成親,說喜歡我,是不是全都是因為這個孩子?”
沈徹聞:“怎麼可能?”
“你隻是因為我生下了這個孩子,才對我好,是不是?我猜得到。如果不是這個孩子,你怎麼會多看我一眼呢?如果沒有這個孩子,我在你心裡,怎麼可能争得過二殿下?”周賀丹如同在宣洩着情感一般,一口氣說道。
這突如其來的質問把沈徹聞搞得又氣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