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人遲遲沒有回應,華霏感覺到自己心髒要墜入冰窟,寒冷刺骨。
她眼裡的光一點點暗淡下來,她以為與她同床共枕了七年的顧乘歸會是最能理解她的人。
但……
還未等她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籠來,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出現在她的眼前,溫柔的将她那滴眼淚抹去。
“哭什麼?”
“你做了對的事情為什麼還要哭?”顧乘歸皺了皺眉,似乎對此是真的不明白。
華霏抿了抿唇,後退一步,擡眼望着面前的人,眼裡的一切情緒歸于平淡,仿佛剛剛的那滴淚是顧乘歸的錯覺一樣。
天越發的晚了,天邊的最後一絲餘晖也徹底消失不見。
華霏緩緩吐出一口熱氣,沒有在和他讨論那個話題的欲望了。
她回頭最後看了眼奶奶的墓碑,轉身離開,而顧乘歸打着傘亦步亦趨地跟在她的身旁,為她遮去漫天的風雪。
華霏沒有說話,默許了他的行為。
大概是吹來的風過于寒冷,華霏原本混沌的大腦逐漸清醒過來,她終于有心思思索顧乘歸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她沒有藏着掖着,直接問道:“你怎麼會來這裡,你知道我在這?”
後半句雖是疑問,但語氣中卻充滿了笃定,她十分确定顧乘歸沒有什麼要好的人葬在沿城。
顧乘歸言簡意赅道:“順路來看看。”
華霏:“……”
他話說八道越發的不走心了,什麼路能順到沿城的墓地來,看看,又是來看誰。
見他不想說,華霏也沒有再追問下去。
空氣頓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耳邊隻剩下寒風呼嘯而過吹動樹枝的聲音。
華霏将車停在墓園外的露天停車場外,這個時間點一般不會有什麼人來掃墓祭拜,整個停車場一眼望去,除了她的車外,隻有幾輛很明顯是廢棄了的舊車。
顧乘歸一直跟随在華霏的身後,直到華霏上了車,站在車外看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感覺這個樣子的顧乘歸像是被主人抛棄的流浪狗,正透過車窗可憐巴巴地看着她。
華霏牙猛地一酸,搖搖頭企圖将自己腦子裡的廢料倒出來。
眼見顧乘歸真的似乎沒有離去的迹象,才不耐煩的搖下車窗,黑着臉道:“你車呢?”
顧乘歸抿了抿唇,無辜道:“王叔臨時有事,我讓他先回去了。”
華霏冷笑一聲,沒有信他的鬼話:“沒事,你在這慢慢等吧,墓園裡有那麼多姓王的,你就等那個王叔出來送你回去吧。”
說罷,便開着車離開了。
眼見車逐漸沒影,顧乘歸收回視線看了眼時間。
他眉頭緊皺,眼裡帶着一絲微不可察的郁悶和煩躁。
在他第n數次被鄭逸臨坑了後,果斷放棄他,将目光轉向另一位好友李青珩,在他的建議下第一次嘗試所謂的苦肉計。
但……很明顯,華霏壓根不吃這一套。
顧乘歸點開通訊錄,打算聯系王叔,叫他來接人。
雖然他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但一想到後面躺着一山頭的不知道誰的家人,也不由感到後背發涼。
突然一道白光向他掃來,顧乘歸不适地眯了眯眼。
隻見華霏從車上下來,将車鑰匙抛給顧乘歸,咬牙切齒道:“上車,我不想明天在社會新聞上看見你。”說罷,便上了副駕。
顧乘歸嘴角勾起一絲微不可察的弧度,手指摩挲着車鑰匙,似乎還感受到上面殘留着的一絲溫度。
夜色漸深,雪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停的,隻留下雪花融化後水迹。
大抵是情緒起伏較大,耗費太多心神,華霏一上車沒多久,便靠着車窗睡着了。
安靜的車内,隻剩下兩人淺淺的呼吸聲。
顧乘歸将空調調高後,老老實實的當個合格的開車工具人。
車子緩緩駛入京都的城區内,彌紅燈光透過車窗打在華霏白淨的面容上。
最後車子停在一家酒樓外,顧乘歸看了還在睡覺的華霏一眼,下了車朝着酒樓去。
等他再次回來時,華霏已經醒了,她撐着下巴看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什麼。
見顧乘歸回來後,雙眼亮晶晶地看着他:“喝酒嗎?”
*
“乓啷——”一個空了的易拉罐滾落在地上發出聲響。
一旁的顧乘歸頭也不擡,端着喝了一半的粥靠在車門旁。
那粥原本是顧乘歸從酒樓裡打包出來給華霏的,誰知道她喝了沒一半就撇到一旁,跑去喝酒了。
關系親密些的人都知道,華霏人菜瘾大,酒量極差,兩三罐啤酒就開始暈暈乎乎了,但偏偏笃定自己酒量差一定是喝的少了,時不時拉着魏淩出去喝酒,接着被幾罐啤酒放倒。
這次也一樣,華霏才喝了兩罐啤酒就上頭了,此刻正坐在車頂上,晃着腳,嘴裡哼着不知道哪部番劇的主題曲,旋律熱血又洗腦。
山上的景色很美,華霏的眼裡倒映着京都這座繁華城市的模樣,一是讓人分不清到底是城市的燈光亮些,還是她輕淺的眼眸亮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