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
甯知序搖頭,背過身搬了個凳子在屋門口坐下擺弄從山上弄下來的那些竹子,蘇靜蘅問:“昨日的衣服你洗了嗎?沒洗給我吧,正好明兒一起洗了。”
他背一僵,忙說:“這樣不太好——”
蘇靜蘅覺得頭疼。
外衣而已,他不必那麼緊張吧?
“那衣服平日穿不了,放着太糟蹋了,你要是有不穿的舊衣,可以給我,我幫你改改,就用那新衣服的料子改,保證好看的!”
蘇靜蘅想将這套衣服拆了用料子重改一件新的,想到他那身,順手也改了算了。
甯知序幹咳兩聲,還想說:“不用。”
卻忽然感受到耳邊吹來一陣溫熱的風,抹過頭,蘇靜蘅不知什麼時候到他身後,俯首同他一般高度,緊緊盯着他。
“不許說不。”
溫熱的鼻息拂過耳側,甯知序倒抽一口氣,差點從凳子上摔下去。
這人,腿不是瘸了嗎?!
怎麼走路還一點兒聲都沒有!
“不許說不。”
蘇靜蘅又重複一遍,搖着頭一字一頓鄭重地說。
“行,咳,行行。”
甯知序僵硬地将頭扭回去,雙手做起活來便又開始不自然。
蘇靜蘅現在算是徹底摸清楚他的性子和習慣。
不管什麼事自己心裡一旦有了主意,就必須直截了當地跟他說,不然他隻會用行也不行模棱兩可的語氣答複她。
這人怪擰巴的!
肯定是在甯府被欺負慣了!看來自己要趁這幾天教教他怎麼堂堂正正做人才行!
蘇靜蘅撐着拐杖回到檐下。
甯知序餘光瞥見她的動作,撐着木棍一走一大步,落地真的一點聲音都沒有。
她竟這般輕……
嗯,肯定是之前吃的少了,看來這段日子他要多給她弄點吃的才行!
兩個人的心思一時都放在對方身上。
蘇靜蘅心裡念着甯知序,滿懷心思地随手提了把旁邊的凳子要往下坐,甯知序看她這動作,忽然想起來什麼,扔下手裡的刀大喊一聲:“别坐!”
然而還是太遲,一聲驚呼過後,蘇靜蘅摔在地上。
她就這樣一動不動地躺着,天上太陽照得她眼睛睜不開來,直到一抹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面前,擋住天上的太陽,她沖着黑影傻笑一聲:“嘿,忘了你跟我說過這個凳子是壞的了。”
甯知序:“……”
她沒要甯知序扶自己,偏要在地上躺一陣,然後站起來,将凳子放倒了坐。
其實摔躺下之後她便想要是能這樣一直躺下去就好了,隻可惜地上又髒又冷,真要她睡她又受不住。
蘇靜蘅緩一口氣,坐起來之後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甯知序站在旁邊,幫着她拍了拍後背衣服上的灰,摸到發絲的刹那,他滞住,糾結很久,說:“我去燒點熱水,趁着今日天暖,将頭發洗洗挺好的。”
話落不給她回應的機會,就跑去廚房燒水。
又起一陣風,蘇靜蘅抱着腿安靜坐着,側首看見廚房裡忙來忙去又是倒水又是燒火的身影,心裡湧上一股說不出來的感覺。
并非高興歡喜,是一種她說不出來的低落情緒。
捂住胸口喘兩口氣,好不容易将這股奇怪的情緒壓下去,擡起頭卻看見屋前道上遠遠出現兩個身影,一個在前面快步走,另一個則被拉着踉踉跄跄地小跑,好幾次都差點摔個跟頭。
這一條道分兩條岔路,一條通往山間村落,一條便是自家門口。
她以為那兩人是對面山頭村子裡的村民,沒太放在心上,誰料那兩個人走到岔路口的地方,突然改道往她這邊來。
她心中一凜,趕緊喊:“甯知序!”
兩人越來越近,轉眼到面前來,為首那人瞪着一雙眼睛上下打量着她,沒等她出聲詢問,二話不說指着她就開始抽抽搭搭地哭。
蘇靜蘅:“……”
怎麼回事,這人是來做什麼的?
走過來的時候那麼氣勢洶洶,她還以為他是來打人的,怎麼到面前就開始哭了?
而且他這身衣服料子一看就不便宜,莫非他是甯家的人?
甯知序聽見動靜端着盆從屋裡來,望着突然出現的人,驚道:“三叔?”
三叔!
果然是甯家的人。
蘇靜蘅不知道該如何反應,面前的人抹着眼淚沖着她哭道:“蘇姑娘!你就是蘇姑娘吧?救救我們甯家,救救我們甯家啊!”
蘇靜蘅:“……”
他哭着沖上前,神志好像有些不太清楚,隻顧着對她擦鼻涕抹眼淚,嘴裡說一些“救救我們”之類的詞,幾次想上前拉蘇靜蘅的袖子,但被甯知序擋在中間。
甯家三爺見此氣急,眼淚鼻涕還挂在臉上,卻對甯知序發狠,“你還有臉攔着!都是你!把我們甯家害成這個樣子!”
說着,跳起來就要踹他。
幸虧與他同行的那道士模樣的人及時出手,抱住他的腰将他拖着,勸道:“三爺!三爺!别生氣呀,咱們甯家怨氣既生,必須有個人來解,你把他打壞了,誰來沖喜呢!”
甯三爺聞言倏然撤力。
是啊,老道士說要他和蘇家女兒在這兒住七七四十九天,不然的話甯家就完了。
他暫時不能動他,等這段日子過去,再找他算賬。
到時候一定要把他剝皮抽筋,讓他為自己早死的孩子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