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會做飯啊?”
甯知序挑眉,毫不羞愧地自誇:“我爹死之後我就被我大哥發配廚房幹活兒,一做就是五年,你要知道,我們甯家的廚子是整個洛城最好的廚子,我現在的手藝放到洛城最大的酒樓裡都能當個主廚,你想吃什麼随便說,我一定做給你吃。”
蘇靜蘅沒說自己想吃什麼,而是捧着下巴,真心發問:“這樣啊,所以你在你家當廚子,可以說是掌握了全家的生殺大權嘛,你大哥對你那麼壞,你就沒想要下毒毒死他嗎?”
甯知序聞言,詫異地盯着她看。
看着挺單純的姑娘,怎麼說起話來這麼狠。
他想了想,不怕死地反問:“你爹那麼壞,你就沒想過離開他嗎?”
“我不走是有原因的!”
甯知序攤手:“那我沒毒死我大哥也是有原因的。”
“是什麼原因呢?”蘇靜蘅捧着下巴歪頭看着他。
甯知序:“……”
“算了,你不想說我就不問了。”
蘇靜蘅莞爾一笑。
甯知序咋舌,垂眸思忖片刻,回答道:“下毒這種小伎倆逃不過他的眼睛,甯家所有飯菜都要經過試毒才能上桌,若是被發現,到時候慘的又是我了。”
他說着打了個哆嗦搖搖頭,蘇靜蘅見狀問:“聽你這話,你大哥不會還打你吧?”
甯知序連說兩句“不至于不至于”,然後道:“你爹——”
蘇靜蘅反應很快,知道他要說什麼,立刻打斷他的話,改口說:“我的意思是,你大哥是不是虧心事做多了,連吃飯都要别人試毒。”
甯知序笑笑:“可能吧。”
蘇靜蘅繼續盯着他看。
她想問的東西有點多,一時不知道要從哪裡說起。
“其實——”
她盯了甯知序許久,甯知序在她熾熱無比的目光之下,莫名其妙開始心慌,蘇靜蘅張了張嘴,他忽然驚慌地開口,“其實我隻是個在廚房燒火的——當然也不隻是燒火,我住在後院,還幹點其他的雜事,但這幾年閑得沒事幹,跟着我們甯府的廚子偷師學了不少手藝,所以說是廚子也差不多。”
“……”
她想問的其實不是這個事……
甯知序努力解釋:“而且我娘手藝更好,比我們家廚子還要好,她過世之前教了我很多,所以要說我廚藝比府裡的廚子好,那也是沒錯的……”
看他這麼窘迫,蘇靜蘅倒不好意思多問了。
她拿起一個包子,掰了一半遞給甯知序,見他吃了,自己才放心。
兩個人就這般對面而坐,安安靜靜吃起包子來。
外邊已經徹底暗下來,屋裡沒有點蠟燭,所幸月色明朗,月光斜照進屋,雖然比不上燈火光輝,但也能讓他們清楚地看見彼此的神色。
“對了——”
甯知序吃了半個包子,擡頭對蘇靜蘅說,“今天事發突然,他們應該還會派人過來,見了人你不必管,就假裝看不見,我會想辦法讓他們離開。”
蘇靜蘅歪頭,想到今天喜婆帶去的幾個壯漢,一陣膽寒。
甯知序看着她稍稍沉思,又拿了一張餅:“他們要先去甯府報信,不會耽擱太久,你早些睡,免得到時候還要浪費力氣與他們周旋。”
“你能讓他們走?”
“嗯。”
“他們好像對你挺放心的。”
“嗯。”
甯知序點頭,之後卻什麼都不說。
蘇靜蘅看他不願多說的樣子,沒再接話。
等将那幾個包子和餅吃完,甯知序捧了碗碟要去洗,蘇靜蘅這時候起身打開她的包袱,撥開幾件衣服,從裡面掏出一塊牌位。
甯知序見狀瞪大雙眼:“你你你!你怎麼随身帶着牌位?!”
蘇靜蘅抱着牌位一副“有必要這麼大驚小怪”的樣子,說:“就準你去偷家裡的馬,不允許我偷我娘的牌位了?我都從那家裡走了,當然要把我娘也帶在身上。”
甯知序吞了口唾沫,看她在屋子裡挑了個好位置,将牌位擺放好,忍不住道:“你應該早點拿出來的,裝在包袱裡那麼久,别把你娘悶壞了。”
蘇靜蘅靜立不動,雖然沒說什麼,可甯知序還是從她臉上看出了四個字:“要你多管!”
“行行行,我不管。”
他好脾氣地端着碗碟出去。
等洗完碗筷回來,蘇靜蘅已經進了東房。
屋子不大不小,一扇門兩扇窗,桌子一張椅子一雙,另有一隻足夠大的櫃子以及可供兩人睡的床,簡單卻不簡陋,一看便是提前收拾過的。
屋裡還有幾根蠟燭,蘇靜蘅拿了個燒過一半的點上,剛吹了火折子,回過頭就看見甯知序抱臂靠在門口,悠悠問她:“對了,我們還沒商量過今晚要怎麼睡。”
蘇靜蘅:“?”
甯知序猛地回神,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歧義,立刻改口:“我是說,我們還沒商量好這裡的屋子要怎麼分配,是你我共睡一間呢,還是——”
蘇靜蘅抱着被子連忙說:“東西兩間,你我各一間,我睡東邊你睡西邊!”
“是麼?”
甯知序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後沖蘇靜蘅勾了勾手指,說:“你跟我來。”
蘇靜蘅吊着右腳蹦蹦跳跳地跟着他出了房門,走到西屋門口,他甚是潇灑地把門踹開,身後露出已經坍了半面牆甚至地面已經長滿雜草的屋子,然後挑着眉梢問:“你當真忍心讓我睡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