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上班的時候,羅倍蘭都是早上七點半起。
天氣漸漸變涼了,羅倍蘭的床上已經換上了厚一些的被子。
她在床上賴了一會兒,終于說服自己翻身下床。
她關掉了還在床頭櫃震動的手機,手一揮卻不小心碰掉了什麼東西,她低頭一看,是一個紅包。
這個紅包是她生日的第二天,方婉婉給她包的,羅倍蘭接過來的時候有些困惑——方婉婉怎麼會知道她的生日?
對此,方婉婉的解釋是黃譽芝用店裡的材料做生日蛋糕時,和她說了一句。
方婉婉最近一個月不怎麼來店裡了,羅倍蘭反而在稻香軒大廳裡見到了幾次她的丈夫。
大半個月沒見,一見面就收了老闆一個紅包,羅倍蘭心下有些不好意思。
下意識地,羅倍蘭問出了“你最近怎麼沒來”這個問題。
當方婉婉用奇怪的眼神朝羅倍蘭看過來的時候,她才意識到她話裡的不妥。
羅倍蘭感覺自己拈着紅包的手指都有些發燙,好在方婉婉沒用那種眼神看她太久。
“家裡有些事要打理。”
方婉婉習慣性地撩了撩肩頭的栗色大波浪,手腕上的翡翠手镯滑落下去一截,剛好卡在手上一半的位置,襯得她成熟而豐腴。
“好好幹吧,能跟着小黃學,就多學點。”
轉身前,方婉婉留下這句話。
看着她踩着細高跟咚咚咚上樓的背影,羅倍蘭愣愣地點點頭。
紅包裡有五百。
幾百塊錢對方婉婉來說應該不算什麼,陳夢帶她認過幾個奢侈品的品牌logo,方婉婉平時背的一個包就要好幾萬。
但五百塊對羅倍蘭而言,已經是羅倍蘭一個月的獎金了。
這錢拿在手裡,羅倍蘭的心底還是生出幾分無功不受祿的味道,她就在工作的時候更認真一點,推銷糕點的時候更熱情一點。
劉淑華在鍋裡給羅倍蘭熱了餃子,羅倍蘭匆匆幾下全塞進嘴裡,漱了漱口便出門了。
今天星期四,林瑜昨天說來給羅倍蘭探班。
下午三點,羅倍蘭精準地捕捉到了馬路對面,剛下公交車的林瑜的身影。
林瑜這次兌現了之前的承諾,也給黃譽芝帶了一杯桃子味的奶昔。
羅倍蘭拆開吸管,紮進杯子裡小口小口吸着。
她看看黃譽芝那杯,又看看自己的——黃譽芝看上去很開心。
那次生日過後,林瑜和黃譽芝也漸漸熟稔起來,林瑜再來探班時不再像之前一樣客套,她現在更習慣坐在店裡的矮沙發上,和羅倍蘭說話的時候也能抽空和黃譽芝說說笑笑。
烘培房裡的烤爐響了,黃譽芝放下飲料便先進去了。
“你下次放假什麼時候呀?”
對話終于回到她們兩個人的身上,林瑜轉過頭,問。
“明天就有。”
“噢……那下下次呢?”
羅倍蘭在林瑜眼裡看到了希冀落空的失望。
“怎麼了嗎?”
“遊樂場上個月翻新了,我想挑個空和你去玩,但是我明天有課。”
“這樣的話……我可以調班呀,周六周日都可以。”羅倍蘭幾乎是立刻接上了林瑜的話。
林瑜的眼睛瞬間就比剛剛亮了好幾個度。
“那就星期六?”
林瑜點點頭。
又在店裡坐了會兒,林瑜臨走前打包了些小酥餅。
今天是個陰天,羅倍蘭面對這樣的天氣有些提不起興緻,上午的客人稀稀拉拉的,羅倍蘭就站在櫃台後面百無聊賴地刷着手機。
好不容易捱到了飯點,羅倍蘭像往常一樣去找陳夢吃飯了。
陳夢今天的妝格外精緻,不用問羅倍蘭都知道是她男朋友今天要來接她下班。
羅倍蘭順着她的話頭打趣她幾句,聊着聊着,話題被轉到了方婉婉身上。
“你知道老闆和她丈夫的事嗎?我和你說過沒有?”
一聊到八卦,陳夢就會像現在一樣壓低聲音,頗有些鬼鬼祟祟的模樣,推推羅倍蘭。
羅倍蘭眼神示意她繼續說。
“我和你說啊,老闆和他前妻有個兒子還有個女兒,老闆娘自己是沒生過孩子的。老闆前妻在不在我們本地,這女兒和老闆娘之間不和,偏偏這個前妻每次回來這裡,這女兒就喜歡把她親媽往家裡帶。”
“因為這個事情不是一次兩次了,有時候老闆和老闆娘還會因為這個吵起來……”
“你怎麼知道的?你說的準嗎?可别亂講。”羅倍蘭打斷陳夢的話頭,插嘴問道。
“哎呀,你去蛋糕店以後,我有次路過包房,聽到他們就在吵這個事,我會騙你嗎?”
陳夢左看看右看看,确定了沒人往自己這邊看,聲音也壓得更低了。
“但是老闆他兒子還好點,好像對老闆娘沒什麼意見,就是他有什麼事都不和老闆娘說的,就連他現在打算去外地做生意這事兒,也是隻告訴了老闆,老闆再告訴老闆娘的。”
“昨天他們兩個又說了一通,我最後進去的時候,玻璃杯都摔壞了一個。”
羅倍蘭的眼睛微微瞪大:“動手了嗎?”
“那沒有,倆文化人呢,好像是因為老闆娘還摸不清她丈夫怎麼想的,會不會把店轉讓了,給他兒子做資金。”
“但是我看現在這樣子……吵都吵起來了,我覺得有可能。”
“但是……稻香軒不是方婉婉名下的嗎?”
“你信嗎?”陳夢擡眼瞥了羅倍蘭一眼,聲音壓得更低的,身子向她的方位靠近一點,“換你,你廢那麼大功夫,會不寫自己的名字嗎?”
羅倍蘭咀嚼的動作凝滞了片刻。
“那,蛋糕店呢,算他倆誰的?”
陳夢搖搖頭,繼續扒着碗裡的飯:“那我就不清楚了。”
“不過具體怎麼回事和我們也沒關系,聽個樂子呗反正。”
羅倍蘭晚上回家,又看見了那隻躺在床頭櫃上的空紅包。
睡前,羅倍蘭把它收進了抽屜。
接下來的兩天天氣都不怎麼好,周六甚至下了一場雨,好在周日出太陽了,林瑜開着車帶羅倍蘭開到遊樂場的時候,地上的雨水已經被太陽蒸幹了。
羅倍蘭記得這個遊樂場,小學的時候,有一次學校組織去春遊,老師就是帶她們來的這裡。
“你有什麼暈的嗎?”林瑜問,“不過這裡的也都是些小項目。”
前半句是詢問,後半句更像是她的自言自語,像是不太滿意這裡的遊樂設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