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了好一會兒,林瑜還是開口問道。
“沒有吧,一般都是盯着我看,這次算例外。”
“不用太擔心我被吃豆腐,我力氣還挺大的。”羅倍蘭補充道。
林瑜想起初遇羅倍蘭那晚那個倒在粉店門口的醉漢,點點頭,算是放心了。
等藥水打完已經十一點多,這個點已經沒有公交車了,兩個人并肩走在人行道上,偶爾有幾滴水從行道樹上滴下來,落在身上。
地面反着路燈的光,明明暗暗。羅倍蘭身上披着那件黑色襯衫,兩人邊走邊躲避地上的水坑。
羅倍蘭的高跟鞋踩在地磚上發出嗑嗑哒哒的清脆聲響,伴着偶爾的樹葉沙沙聲,這一路上不算寂靜無聊。
“你手上的疤是被人拿煙頭燙的嗎?”
思索了很久,林瑜還是這麼問了。
林瑜聽到羅倍蘭高跟鞋的踢踏聲滞了一瞬。
“嗯。”
羅倍蘭悶悶應一聲。
剩下的路沉默無言。
醫院離市中心不遠,走到一個路口,羅倍蘭示意她還要回一趟稻香軒。
林瑜和她道了别。
高跟鞋的聲音漸漸小了,林瑜才回頭看了一眼,馬路上的積水映着交通燈的綠光,她高挑纖長的影子在斑馬線的白條上晃動着……
稻香軒裡除了大廳的燈,其他的燈都滅了,方婉婉還一個人側靠在沙發上抽煙。
“老闆。”羅倍蘭給方婉婉打了個招呼。
聽到聲音,方婉婉扭頭看她,露出原本被栗色卷發遮住的半個側臉。似是一眼看到了羅倍蘭額頭上的烏紫傷痕,羅倍蘭聽她倒抽一口氣。
大廳顯得空蕩蕩的,羅倍蘭不可避免地有些緊張。
如果那個男人真的和方婉婉的生意有關,她多少會被遷怒吧。
“剛剛去醫院了?”方婉婉撩了撩遮住視線的長發,換了個角度問。
“嗯。”
“醫院的單子給我。”
羅倍蘭從包臀裙的小兜裡抽出折成小方塊的繳費單,打開給方婉婉。
“你這幾天先在家養着吧,開點藥擦擦額頭。”說着,方婉婉掐滅手中的香煙,拿出挎包裡錢夾,數了幾張票子遞給羅倍蘭。
“拿着,算是給你報銷了。”
“老闆,多了。”
“拿着。”
羅倍蘭遲疑了一下,還是接過去了。
“以後遇到今天這個男的不用理,他就是我丈夫一個朋友,跟我搭不上什麼關系。”方婉婉說,似是看出了羅倍蘭的顧慮。
“謝謝。”
“噢對了,你朋友的錢包落在這兒了,就是帶你去醫院的那個,你有她的電話嗎?”
“我和她挺近的,我直接帶給她吧。”
“好。”
羅倍蘭把那隻白色錢包揣進襯衫口袋裡,臨走時回頭看了一眼,方婉婉她看上去真的累了,靠在沙發上,眼皮半阖。
天色已經很晚了,羅倍蘭猶豫了很久,還是攔下了開來的第二輛出租車。
開車回去大概要三十分鐘。
羅倍蘭的手指摩挲着口袋裡的皮質錢包,錢包是有些厚度的。
電視劇裡的人會在錢包裡夾些重要的照片,羅倍蘭不由得有些好奇,用指腹摩挲着錢包的表皮,廢了點力氣才按捺下翻看林瑜錢包的念頭。
中心廣場上的大酒店外的霓虹燈還亮着,羅倍蘭想起醫院裡,林瑜握住自己的那隻手。
她是怎麼看自己的?
和表現出來的不同,羅倍蘭一直覺得手上那塊疤痕很難堪。至少也是不能大方說出來的程度。
林瑜比她想象的要更細緻。
羅倍蘭動了動腿,兜裡卻傳來窸窸窣窣的摩擦聲響,羅倍蘭掏出來一看,是林瑜給自己塞的紅糖姜棗茶。
“噗嗤——”
她沒忍住,一下子笑出聲來,察覺到司機疑惑的目光,羅倍蘭又把笑收回去了。
到家已經淩晨了,屋子裡漆黑一片,羅湖生和劉淑華已經睡了,房裡傳來此起彼伏的鼾聲。
怕把他們吵醒,羅倍蘭脫下身上的襯衫,把廁所的水流放到很小,開始搓洗布料上的泥沙。
羅倍蘭很小聲地洗漱完,給自己上了藥。
羅倍蘭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也許是在醫院睡久了,也許這段時間不用上班,羅倍蘭并不急着睡覺——她現在并不困。
她總覺得她應該給林瑜發條信息,于是她爬起來,一看卻已經快兩點了。
不想半夜打擾她,羅倍蘭又躺回去了。
電風扇葉呼啦啦轉着,吹得羅倍蘭心煩意亂。
羅倍蘭翻了個身,給手機充上電,準備關燈,扭頭,床頭櫃上赫然擺着那隻白色錢包。
内心掙紮了好一會兒,從心底升起的窺探欲最終壓過了偷窺的罪惡感,她猛地坐起,伸手打開了錢包的卡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