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目不大,但刨去羅志麟自己的生活開銷,這已經是他目前能拿出來的上限。
近段時間羅湖生的精神狀态也慢慢好起來了,肚子裡不再總鼓鼓脹脹地灌着腹透液,他也願意出門見人了。
等羅倍蘭回到身邊,又看到羅志麟打來的一千二百塊,他才松口答應做開瘘手術。
醫生說,一旦開始做血透,羅湖生的腎就不再保留腎功能了。
按照醫生的叮囑,羅倍蘭給家裡添了一個體重秤,就放在羅湖生的卧房裡。起初,羅湖生對那塊秤的态度十分惡劣,他幾乎是立即把它挪到了一個最不起眼的角落。
羅志麟有天晚上,看着那個被羅倍蘭重新挪回來的秤,情緒低落,悶着嗓子說,他小時候在村裡,家裡養的雞鴨每天都會拿出來掂一掂,夠份量了就去集市上賣掉。
不知道是他對羅倍蘭做出解釋,還是自言自語。
羅倍蘭隻覺得這個比喻既沒有邏輯,又沒有意義。
低頭看了眼時間,羅倍蘭借着上班的由頭提前離開了醫院。
羅倍蘭打工的地方是家靠近市中心的高檔餐廳,建了三層,環着一個大院子,裝修很高端。羅倍蘭在飯店裡做招待,固定工資三千八。
她換上工作服,一件白襯衣和黑色包臀裙,在店裡碰見了林瑜。
林瑜身邊還站着一個男人,他們正被服務生往餐桌的方向領。
那個男人長相清秀,和林瑜一樣戴了一副眼鏡,看着斯文,和林瑜站在一起倒顯的很配。
那個男人羅倍蘭是眼熟的,他經常帶人來餐廳,有男有女,能看出來是來談生意的。但和林瑜顯然不是。
林瑜也看見羅倍蘭了,她眼裡閃過一絲驚訝,輕輕朝羅倍蘭的方向點點頭,随後跟着招待上樓了。
她這樣的人也會談戀愛嗎?羅倍蘭心想。
羅倍蘭很難想象林瑜這樣的人會喜歡上什麼人。
她一直覺得林瑜是個很奇怪的人,說不上來哪裡怪,但是給羅倍蘭的感覺,就是她很矛盾。
這樣的感覺或許直接來源于她的名字。
林瑜……魚,林魚?
林子裡怎麼會有魚呢?
她爸媽取這名字這聽着不難受嗎?羅倍蘭暗自腹诽。
不過有時候羅倍蘭真的覺得她是條魚投胎來的。
就比如她吃粉的樣子。一般人都是用嗦的,一口解決一筷子。但她不一樣,她是先把粉叼嘴裡,然後一段一段撈進嘴裡,最後嚼吧嚼吧吞下去。
還有和人說話的樣子,有時候答的很快,但大多時候都不急不徐的,偶爾得多反應那麼一會兒。
她的嘴唇形狀圓圓的,一張一合,像條小魚吐泡泡。
借着領客人上包間的機會,羅倍蘭往林瑜的方向瞥了一眼。
她和那個男人面對面坐着,羅倍蘭隻能看見林瑜的側臉,她好像微笑着在說些什麼,對面的男人很有興味地聽着。他們之間的氛圍很融洽。
她看上去……很喜歡那個男人?
過了一個小時,他們回到一樓結賬。
男人主動付的賬,他在餐廳有貴賓卡,收銀小妹示意羅倍蘭去給他們取一個禮品。
羅倍蘭在一堆奇形怪狀的玩偶中挑了一隻粉紅豹。
粉紅豹是牛仔造型,羅倍蘭撈過它兩條晃蕩蕩的長腿,把兩條腿塞進粉紅豹脖子上的領巾。粉紅豹以一個極其怪異的姿勢打包送到了林瑜懷裡。
“林姐,原來你有對象啊?”羅倍蘭低頭湊到林瑜耳邊,帶些八卦意味地問。
後者迅速地回頭确認了一下男人的距離,随後搖搖頭,輕聲說:“是家裡介紹的相親。”
男人很快就結完賬,林瑜抱着造型奇異的粉紅豹,坐上了男人的黑色小轎車,臨走時沖羅倍蘭揮揮手。
林瑜回答時的神情還印在羅倍蘭腦海裡,無奈,還有些不悅。看向男人的眼神也絲毫沒有戀愛中的女人應有的嬌羞或期盼。
她像是那種會一直走在安排下的人,或許是她自己的,也可能是家裡的。但這似乎又和林瑜身上的某些東西相沖突。
羅倍蘭的腦子仿佛被一團解不開的絲線纏住了。
羅倍蘭透過窗看着奔馳車遠去的背影,想起林瑜她雷打不動地來店裡吃粉,也有些好奇為什麼她會這麼喜歡自家的粉。
難道劉淑華調湯底時多倒味精了?
想起劉淑華灌味精的手法,羅倍蘭實在覺得湯底不可能還有能調味的空間。
還是說林瑜對吃粉的态度和接受不喜歡的相親一樣?
但是自家的粉,倒也沒那麼難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