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一,天朗氣清。
白雀早早起床換了新衣,煮了雞蛋,和蘋果、大蔥一起擺成塔狀。
這是他從徐決明口中得知的冠禮儀式。
白雀望向藍天,閉上眼默祈,願崔璟冠禮順遂,事事如意。
想到崔璟那日身着禮服的樣子,白雀嘴角微微上揚。
今日的璟郎一定像朝陽一樣耀眼奪目。
自從那日送過絡子,崔璟便再未踏足古榕巷。白雀知道崔璟最近很忙,無暇來看自己,可他還是在心中暗暗期待在某個露水深重的夜裡,崔璟能回來一趟。
白雀坐在廊下看天,看了一陣便去打掃卧房。
即便知道崔璟這段時間不會來,可他還是日日打掃,更換枕衾,已然成了習慣。
忙碌小半日,白雀開始熬藥,準備午飯,早早吃過午飯,背着小包袱,手提大食盒去了書坊。
春日将盡,白雀見阿華臉上結了痂,心道阿華這桃花癬還真是時氣病,隻是每年春天都來這麼一遭,忍着蝕心瘙癢卻不能抓撓,也夠難受的。
阿華捧着大碗吃飯,見白雀看着自己發呆,撇嘴道:“你愣在做甚,趁這空檔還不趕緊溫習。”
“知道了,知道了~”白雀眉眼彎彎,不慌不忙打開小包袱。經過這段時日,白雀早跟阿華混熟了。
阿華見他開始溫書,滿意地皺了皺鼻子,然後快速刨飯。
“雀兒,阿華——”
白雀循聲望去,露出笑容,阿華從大碗裡露出臉,招了招手。
徐決明提着一個紙包,匆匆而來。阿華見他來了,忙去書坊搬了一方矮凳。
徐決明放下紙包,也不管别的,徑直擡起阿華的臉觀察,看完又抓住阿華手腕摸脈。
徐決明一邊摸一邊點頭,這孩子的癬病好了,身子也沒那麼虛了。他看了一眼比臉還大的瓷碗,不禁勾起唇角。
白雀坐在石階上,攥緊了手心,小心翼翼地問:“徐大哥,怎麼樣?”
聽完徐決明細緻的解釋,白雀心中的大石頭總算落了地。
阿華聽完看向白雀,笑嘻嘻地說:“早給你說了我這病不打緊,這下安心了吧。”
白雀笑着摸了摸阿華的頭,讓他吃完飯把最後一程湯藥服了。說話間白雀見徐決明在吃炊餅,那餅一看就幹巴,肯定噎人,“徐大哥,我不知道你今日來給阿華看診,就沒給你帶吃的,我明日會煮湯,你想喝......”
徐決明笑笑,說他隻有趁輪值午飯時才有空出來,可輪值班次不定,又時有調換,讓白雀莫為他費心。
白雀點了點頭,瞧了幹噎炊餅兩眼,轉身出了暗巷,沒一會兒就端了一碗湯來。
烏亮亮的湯沒有熱氣,接過手瓷碗還有些涼意,喝一口便知是街邊水店一早煮出來,湃在涼井水裡的酸梅湯。
酸梅湯涼爽生津,徐決明喝了半碗,通身暢快。
喝完湯藥,阿華便開始教白雀,徐決明在旁邊靜靜吃飯,耳邊伴着兩道年輕稚嫩的聲音。
等吃完炊餅,徐決明沒有走,而是坐在旁邊靜靜看着兩人,等了半晌才道:“雀兒,要不要我幫你贖身,你年紀尚小又如此勤學,我可以幫你尋個書院。”
白雀直起身子望向徐決明,微笑着搖了搖頭,“謝謝徐大哥,可我不是讀書的材料,能認得幾個字不被人诓騙就行了。”
徐決明眉峰微動,掩下眼中詫異。
這話他也曾問過阿華,他本以為阿華會欣然同意,可阿華也是一口拒絕了,隻說謝謝他的好意。
人各有志,他不好幹預,隻是這奴籍......
徐決明措辭一番,正色道:“雀兒,我想為你贖身,有個自由身,以後做什麼都好。”
白雀眼睫亂顫,偏過了頭。
阿華聽了,肘了白雀側腰一下,湊到他耳邊道:“這不挺好的嘛,你不是說想開個食肆,徐大哥人好也不缺錢,你若覺得虧欠了他,等你以後賺了錢把贖身錢還他就是了。”
白雀緘默半晌才擡起頭,柔聲道:“徐大哥,謝謝你,可我家主人...對我有恩...我想再服侍幾年,他家有規矩,隻要不是家生奴婢,等到了年紀就會放出來。”
“原來如此。”徐決明聽完點了點頭,“我聽宋師姐說你在郡主别院做活,郡主别院是儀賓送與郡主的,想來是儀賓大人對你有恩,儀賓大人待人寬厚,難怪難怪。”
白雀沒有回答,隻點了下頭。
徐決明見白雀不願離開,除了白雀禀性善良,知恩圖報,想來那儀賓大人也是世間難得的好人,不禁歎道:“鎮州崔氏不愧是詩禮名門,教養出來的弟子皆是品格端方的君子。雀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想來崔家那樣的門第定不會苛待下人。”
白雀點了點頭,突然一道陰冷又稚嫩的聲音傳來,“你說你在誰家做活?鎮州崔氏?”
兩人見阿華臉色蒼白,渾身顫抖,忙問他怎麼了。
“白雀,你送的飯都是崔家的米糧?”
白雀點了下頭,見他搖搖欲墜,慌忙扶住他的臂膀,擔心道:“阿華,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走開!”阿華一把推開白雀。
徐決明眼疾手快,一把摟住白雀的腰,溫柔如水的面容帶了一絲愠色,“阿華,你這是做甚!”
阿華扶住牆壁,手指往嗓子眼捅,想要吐出腹中食。
白雀和徐決明見阿華這般,連忙擒住他的手臂,将他架到小凳上。兩人見他如此反常,想來事出有因,于是輕聲詢問。
阿華雙拳緊握,憑兩人如何詢問,愣是沒吐露一個字。
白雀擔心地撫摸阿華瘦弱的脊背,不肯放棄,阿華默默聽了許久才吐了一句:“我還會繼續教你識字,但以後不要給我送飯了,送了我也不會吃。”
“這是為何?”
“你哪兒這麼多話,我都說了不吃,你煩不煩!”說罷,少年不知哪裡來的牛勁兒,掙脫了兩人的手臂,一溜煙跑進了書坊。
“阿華...他這是怎麼了?”白雀看向徐決明,桃花眼裡有疑惑也有自責,想到自己剛才拒絕了阿華的建議,不禁問道:“徐大哥,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惹了阿華不痛快?”
徐決明搖了搖頭,拍了下白雀肩頭,“你沒做錯什麼...人都有難言之隐,我剛才不該那樣逼問,等他消氣了,我下回得了空向他賠禮道歉。”
白雀若有所思,喃喃道:“那我也錯了,我也該向他賠禮道歉。”
徐決明見他垂首自語,不禁抿唇一笑,柔聲道:“好啦雀兒,莫要自責,阿華年紀小,不過耍耍脾氣,别記在心裡,過兩日就好了。”
白雀聽了連忙擡頭,“真的嗎?”
“自然,他隻是年紀小,不是不明是非,不識好歹。”
吃了這顆定心丸,白雀這才展開愁容,朝徐決明一笑。
兩人略說了幾句話,便分道揚镳,各忙各的去了。
冠禮之際,身為主人公的崔璟,迎來送往,忙碌非常,直到四月二十送完崔顧兩家離開薊州,他才算有了空閑。
有了空閑,血氣方剛的男兒哪裡受得了夜裡的孤寂,崔璟自從開了葷,還未曾餓過這麼長時日,前腳送走親族,後腳就讓寒英把日常用品搬回了古榕巷,雲嬌姑姑隻以為小主人又要去軍營,高高興興地為他準備夏日用的芙蓉簟、白玉枕和竹夫人。
“雲姑姑,竹夫人就不必帶了。”崔璟坐在小幾邊喝茶。
“要的要的,夜裡抱着涼快。”
“我夜裡有......”崔璟陡然驚醒,話頭一轉,“我夜裡哪需要這個,再說手下的人若見我抱着這個睡,像什麼樣子。”
雲嬌聽完笑道:“是我欠考慮了,軍營裡面确實要注意些。”說着她讓小丫鬟又拿來一個白玉枕,“哥兒,你帶一對兒玉枕去,一個枕一個抱,這樣别人也說不了什麼。”
崔璟笑笑,再沒說什麼。
許久未到古榕巷的小院,一進門崔璟見那桂樹枝濃葉翠,比上回看時繁盛許多。
“璟郎!”
此時正值午前,白雀正坐在樹下乘涼摘菜,聽見聲響,連忙放下簸箕,起身奔向門口。
崔璟遠遠瞧見白雀,眼睛泛光,他身高腿長,三兩步就迎了上去,将人報了個滿懷。
小别勝新婚,兩人許久未見,自是滿腔柔情,站在院中就親作一團。
跟在後面的寒英捂嘴偷笑,還促狹地狠咳了幾聲。
白雀被咳嗽聲驚回神,見寒英在後面,頓時羞紅了臉,整個頭埋到了崔璟懷中。
崔璟正解相思,貿然被打斷,心中不悅,斥責寒英幾句便撈起懷中人奔去了卧房。
崔璟早已被欲/火燒昏了頭,關上門就把白雀壓在門闆上親了個夠。
親得啧啧水聲,嘤咛喘息彌漫靜室。
唇舌交纏不能滿足崔璟,親吻之際他扒下了兩人的衣衫。
赤條條的兩人摟抱親吻,親密無間,倒在了床上。崔璟那寶貝早已蓄勢待發,他從小格子裡取出香膏,沾滿了四指,急吼吼地就往白雀身後探去。
兩人側躺在床上,白雀被捅得細吟,前面也腫了起來。
崔璟聽了甜膩嬌吟,再受不住,不由分說将一條白生生的腿扛到肩膀上,長劍入谷,石破天驚,勢如霹靂,帶雨尤雲。
長劍亂風雲,驚惶的小雀飄飄欲仙,手腳軟作一團棉絮,柔柔挂在美玉之上。
麝蘭半吐,津涎滿唇,崔璟弄到情極,千般調情,口中胡亂喊着“心肝寶貝”。懷中雀聽了這話,更是萬般遷就,口呼卿卿不絕。
兩人皆動情動心,哪管白天黑夜,隻顧雨意雲情,抵死纏綿,四肢交纏如春蛇,将那床架搖得險些散了架。
雲收雨歇,天也暗了下來。
崔璟餍足地将白雀撈到懷裡,輕柔地梳理濕成一團的發。
“累了麼?”薄唇貼到汗津津的耳廓,語氣帶着微不可察的笑意。
被折騰了半日,白雀的嗓子早啞了,累得隻想睡,但見崔璟難得體貼,心裡淌過一道暖流,他半眯着眼睛,撒嬌似的蹭了蹭崔璟胸膛,柔柔說了句“不累”。
崔璟見他又逞強又乖巧,活像小嬸房裡養的那隻番邦藍瞳長毛貓,别扭得有幾分可愛。
他忍不住擡起小巧下颌,微微低頭,在潤澤的唇瓣再留下一個唇印。
同床共枕數月,耳濡目染,崔大少爺也學會了幾分溫柔,至少會給人掖被梳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