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等虞歲接話,丁年清咳了一聲,“當下腳下。”
侍從引着虞歲、丁年和李彥章進入專屬的包間,迎面正碰到李彥嶼和江亭。
“大哥”,李彥章率先開口打招呼,視線在李彥嶼和江亭之間來回遊移,“這位便是?”
“嗯”,李彥嶼輕輕應聲,轉而看向丁年,“别來無恙,丁師長。”
丁年颔首,“久未謀面,李軍長風采依舊。”
李彥嶼掃了一眼虞歲,帶着幾分挑釁的問丁年:“不知這位是府上五位姨太太中的哪位?”
“李軍長說笑了,丁某不才,有一點跟你還是不同的,分得清逢場作戲和珍而重之。”
有來有回的寒暄,莫名讓空氣中生出一種微妙的氛圍。
李彥章有些看不懂,“大哥,我給你介紹過的,這是虞歲,上次在咱家湖心亭你見過的啊。”
虞歲真是懶得理這兩個男人話裡話外的彎彎繞繞,打蛇打七寸,她走到江亭面前,伸出右手,“你好,我叫虞歲。”
江亭愣了一下,随即伸出手同虞歲短暫的握了一下,“你好,江亭。”
虞歲淺笑,“江公子生的好相貌,當得起光風霁月四個字。”
“謬贊了,虞小姐才是真的風姿出塵。”
“不知道江公子可有婚配?”
她這話一出,除了江亭,餘下三人的目光齊齊聚到她臉上,神色各異。
跟聰明人說話點到為止,江亭瞬間懂了虞歲的深意,饒有興緻的看了李彥嶼一眼,“不曾有。”
“這倒稀奇了,以江公子的條件,竟還未成家。看來是緣分未到,隻是不知江公子心中的良配是何模樣?”
“我所求不過一人心,能與我同賞這世間風月,最好是能像虞小姐這般風情萬種又有一副玲珑心腸的。”
李彥嶼有些咬牙切齒的打斷:“江!亭!”,反手扣住江亭的手腕,“跟我走!”,拉着他進了包間。
“年哥,剛剛這個真是我大哥麼?他的老成持重清冷端莊呢?”
“如假包換。”
虞歲不理會他們,擡腳走到隔壁包間裡坐下。
丁年随後進來,在她身邊坐定,“你剛剛那話是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
“如果單單是為了讓李彥嶼吃癟,沒必要這樣。”
“什麼方式不重要,有效就行了,結果你也看到了。”
李彥章拿着拍賣物清單一屁股坐到虞歲的另一邊,把清單放到桌上,“歲歲,看看喜歡什麼。”
虞歲看着手中的清單帖,目光被‘長毋相忘’的照片吸引,下面還有一行小字:與天毋極,與地相長,長毋相忘。
長毋相忘銀帶鈎,鈎身錯金,圖案是流暢的圓渦形雲氣紋,類似虎符,能夠沿着中線左右分開,分成大小相同的兩半,利用内側鉚釘扣緊,合成一鈎,榫卯扣合,構造精巧。
兩個半扇的内壁,分别以陰陽文刻有小篆銘文長毋相忘,字體古樸典雅,當兩鈎合并時文字便隐藏不見,将深情的誓言隐秘地收藏其中。
丁年的視線順着虞歲視線停駐的地方看過去,“喜歡這個?”
“這個圖案的構造很有巧思。”
“不止,這個鈎鈕的底部還使用不同金屬鑄造出三個同心圓,寓意永結同心。”
台下,叫貨人聲音洪亮,清晰有力地介紹着:“各位貴賓,眼前這件長毋相忘銀帶鈎,大有來曆。它是漢景帝之子江都王劉非贈予王妃淳于嬰兒的定情之物。想當年,江都王以此鈎傳情,祈願與王妃兩情缱绻,永結同心。今日,這件承載着浪漫與深情的珍寶現世,到場的諸位與同伴都是有情有義之人,相信都能領會其中深意。究竟這件藏品會被哪位有緣人收入囊中?現在,競拍正式開始!起拍價五百西毫,請出價!”
幾道加價聲過後,沈家的副官揚聲加入,“沈小姐出價兩千西毫。”
李彥章就有點坐不住了,“沈知妙?”,轉頭吩咐身後的副官,“加,蓋過她,這是歲歲想要的。”
副官會意,走到門口,“李二公子出價三千西毫。”
“沈小姐出價四千西毫。”
“李二公子出價六千西毫。”
一道突兀的聲音響起,“九川先生出價九千西毫。”
李彥章翻了個白眼,“這個小日本可真有意思,剛剛競拍舊版西毫的時候,已經被衆人擠兌過一回了,還跟着摻合,他難不成也想拍下送意中人?”
丁年狀似無意的看了一眼樓層對面九川純井的位置,視線與他的視線在半空中碰撞……哦,是在看虞歲,丁年頂了頂腮,摸出煙盒取出根煙叼在嘴邊,手中的煙盒重重敲了敲桌面,“兩萬。”
暮山走到門口處,聲音清越高揚,“丁師長出價,兩萬西毫。”
“九川先生出價,兩萬一千西毫。”
李彥章有些氣急敗壞,“這小日本子生來就是給别人添亂生堵的!”
隔壁包間李彥嶼摟着江亭,微擡下巴,眼神示意黎橋。
黎橋随即走到門口,“李軍長出價,三萬西毫。”
“九川先生出價,三萬一千西毫。”
“李軍長出價,五萬西毫。”
“九川先生出價,五萬一千西毫。”
丁年懶懶的靠在椅背上,點燃了煙,煙紙裹挾着煙絲熔化在暗焰下,“點天燈。”
虞歲皺了下眉,“丁師長好大的手筆,你多大了?你腦子呢?做事不過腦?”
“我要腦子做什麼,我要虞小姐記住我就行了。”
“丁年,你有病。”
“嗯,我有病,你别管,等下讓你有長毋相忘。其實這個物件還有一層寓意我很喜歡,說的是王妃即使颠沛流離,最後也會回到江都王身邊。”
暮山搖了下鈴铛,“丁師長,點天燈!”
隔壁包間的李彥嶼見狀,剛要擡手示意黎橋……
江亭手疾眼快的攔住他,“李彥嶼,你在做什麼?”
“丁年說的對,這定情信物的寓意很好,王妃即使颠沛流離最後也會倦鳥歸巢。”
“鬧成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執意拍下來是要送給丁年呢,我都要覺得你和他登對了。”
“鬧什麼?”
“怎麼?戳中心事惱羞成怒了?”
“你再胡說,我不介意在這辦了你。”
江亭有時候真的覺得看不懂李彥嶼,即使無數個夜晚的抵死糾纏相擁而眠,仍舊覺得他離自己很遠。
江亭指着清單上另一張圖給他看,“李彥嶼,比起這個,楊妃的葡萄花鳥紋銀香囊更适合我,不是麼?無論唐皇多不舍,楊妃都難逃吊死馬嵬坡的結局。”
李彥嶼捏了捏他的手指,“我不會像唐皇那樣外強中幹、一直受人掣肘,也不會讓你像楊妃一樣狼狽赴死。”
他說的話擲地有聲,虞歲聽的挑眉,轉頭對李彥章說:“你哥哥嫂嫂很有趣。”
李彥章不由得跟着感歎,“我剛知道的時候隻覺得我哥這條路不好走。”
虞歲輕輕搖頭,“與星同耀,與辰共光,有些路,不論結果,過程動人已經很難得了。”
丁年意有所指的接話,“起碼,他們有機會,而有些人,一早就不被賦予這種機會,虞小姐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