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歲笑着攤了攤手,“那可真是讓你失望了,我挺惜命的。”
“哈哈,有意思,你這直白勁兒我喜歡!行,既然你惜命,那就好好待在我身邊,保你平安。”
“這話聽起來倒像是要金屋藏嬌,我可消受不起,我還想多自在幾年呢。”
“你想自在也成,不過要是碰上麻煩,可别來求我。”
民國十三年,(1924)四喜堂,門口。
遠遠聽到一陣喧嘩聲,丁年的視線從文件上移開,“暮山,前面怎麼回事?”
警衛員停下車,暮山快速的去看了一眼,回來彙報,“師座,是陸家的陸漓跟那個日本人九川純井帶了一隊人堵在四喜堂門口,看樣子,是要搜什麼東西。”
丁年合上文件,嗤笑一聲:“這個陸二,最近倒是不閑着,先前隻是聽說陸家那邊跟日本人走得近,眼下看來,傳言不虛。”
“那您?”
丁年歎了口氣,“前線打得正熱,這個關口,我得加把柴啊。”
“那咱們?”
“你去告訴下面的弟兄,最近高調點。走吧,去跟這位陸二爺碰一碰。”
虞歲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跟丁年重逢,他褪去了兩年前的青澀,身姿愈發挺拔,每一步都沉穩有力。
歲月似乎格外眷顧他,将他雕琢得更為隽逸,面龐輪廓分明,像是精心勾勒的畫卷 。
像是冬日雪天裡的太陽,耀眼的是他的相貌,冷峻的是他的氣質,舍不得遠觀也舍不得靠近了亵渎。
丁年的視線在觸及虞歲的瞬間,幾不可察的呼吸一滞,他感覺心底有什麼東西撕扯着就要沖破藩籬而出……
但他最終隻是深深的看了虞歲一眼就把視線轉向陸漓,陸榮廷的小兒子,陸家的陸二爺,他二姨太陸茄的弟弟。
“陸二,這是又唱的哪出?”
陸漓冷哼,“丁年,你不過就是白崇禧的一條狗,陸二也是你叫的?”
丁年神情随意的倚靠在車頭,“那叫你什麼?小舅子?”
虞歲有些看不懂丁年,現在的局面,新舊桂系黨派争鬥的白熱化,他是這麼早就準備站隊了麼?
不過倒是少見陸漓吃癟的樣子,打起來,激烈點。
陸漓有些氣急敗壞,轉頭對身邊的副官說:“别管他,給老子搜!”
丁年看了一眼虞歲身上少的可憐的布料,在看到陸漓的副官走到她面前的時候,他慢條斯理的拔出配槍,砰的一聲打在那副官的腳邊,吓得那副官差點蹦起來。
虞歲驚詫的看向他,顯然現在不是說話的好時機,但她滿臉滿眼都寫着,丁年你是瘋了麼?
丁年轉了下槍,看着那副官,話卻是對着陸漓說的,聲調平平,但誰都能聽出來話裡威脅的味道,“搜身?你敢搜一個我看看。”
陸漓愣住,在場的其他人更不敢說話,畢竟,現在的江甯城,軍閥勢力是巅峰。
日本人九川純井見勢不對,連忙出來打圓場:“中國有句古話說的好,禮之用,和為貴,以和為貴”,他的聲音帶着幾分刻意的讨好,試圖打破這劍拔弩張的氛圍,可那笑容背後,藏着的是怎樣的心思,卻無人能知 。
丁年擡起一根手指放在唇上,做了個噓的手勢,淡漠的問,“輪得到你說話麼?”,偏頭喚了一聲,“暮山…”
暮山連忙應聲,“師座。”
丁年用槍點了一下九川純井,“把你們平時說這些小日本的話大聲說給他聽!”
暮山十分乖覺的大聲說道,“小日本這些狗niang養的小雜碎,滾出中國,滾回自己的彈丸小國去!”
九川純井尬笑着,“丁師長真是性情中人!”
虞歲此刻完全是一副看好戲的态度,不得不承認,軍閥的槍杆子政權就是簡單粗暴,行之有效。玩腦子的再快還能比槍更快?
陸漓這會回過神來了,“丁年?你他媽的是被人奪舍了麼?平時陰沉沉的屁都沒有一個,今兒敢在老子面前這麼猖狂?你他媽是不是又看上這裡的哪個娘們了?”
丁年打了個哈欠,看傻子似的看着陸漓,“不然你以為呢?”
陸漓就覺得丁年看他的眼神裡罵的挺髒的,當下指着虞歲惡狠狠的警告他,“隻要不是虞歲就行。”
看戲看到自己身上,虞歲覺得有點莫名其妙,然後她就聽到丁年說:“是又如何?”
陸漓就氣笑了,他摘下帽子扔進副官懷裡,指着丁年就罵:“你聽聽你在說什麼鬼話!你家熱鬧的跟四喜堂比都不遑多讓了!我姐姐嫁給你沒有儀式也就算了,你還讓她跟白崇禧的侄女同一天進門!不到三個月,你他媽又搞個戲子!今年年初,又收個秘書!現在又說看上虞歲,你他媽也不怕死在女人身上!你是種馬麼?這麼多女人,你也不怕不舉!”
丁年涼涼的看他一眼,語氣依舊淡淡的,“你急什麼?舉不舉的也用不到你身上。”
“丁年你大爺的!淦!”,陸漓撲過來,暮山一把攔住他。
丁年隔着暮山好心的給陸漓捋了捋衣領,“巧了,我是孤兒,真要說起來,你父親我倒是該叫一句大爺。”
九川純井連忙上前拉住陸漓,低聲勸着,“陸先生,咱們回去從長計議。”
陸漓稍稍回複理智,拉着虞歲就要走,“過來!跟老子回家!”
丁年一個跨步拉住虞歲的另一隻手腕,“陸二,你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