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副官找到丁年的時候,看他還呆呆的站在原地,有點委屈巴巴的開口:“團長,您下次把記号留的再明顯一點成麼?”
丁年橫了他一眼,他立刻改口往回圓,“我的意思是說,我這不是比較笨麼,您稍微遷就遷就我。”
“嗯,再明顯一點,讓别人先你一步找到我。”
小副官幹笑幾聲,“嘿嘿,我會努力的,您給點時間。”
丁年出神的看着胳膊上的紗布,“李占元那邊怎麼樣了?”
“您槍法準,他死透了,那邊都亂成一鍋粥了,按您的指示,都處理好了,查不到您……您這是……瞧什麼呢?”
丁年斂了目光,“遇到一個很特别的人。”
“很特别的人?女人吧?嘿嘿。”
“暮山,可把你聰明壞了。”
“以您現在的身份,有了心儀的姑娘就收了吧。”
丁年有些冷臉,“收?不要對她用這個字。”
暮山跟着丁年槍林彈雨也有些日子了,最怕就是他冷臉,雖然他年紀不大,但是那種壓迫感形容不上來,當下乖覺的站正,就差敬軍禮了,“是!團長。恕我冒昧。”
丁年擺擺手,“算了,下不為例。暮山,你懂什麼叫一見鐘情麼?”
暮山撓撓頭,“不太懂,小時候家裡窮,沒念過幾本書,倒是附近地主家有個私塾,去偷聽過幾回,那個教書先生講過,那個什麼德性的詩,就是講一見鐘情的,一相逢,心事眼波難定。誰省,誰省。”
丁年覺得好笑,不厭其煩的給他糾正,“是納蘭性德,蓦地一相逢,心事眼波難定。誰省,誰省。從此簟紋燈影。”
“是,就這幾句,您懂的真多!對了,是什麼樣的姑娘?要去找麼?”
“太早,世道亂,大局未定,找到了也未必有結果。”
“世道亂不更應該早點尋到了納入您的羽翼之下麼?”
丁年歎了口氣,“這種事,是我一廂情願就能成事的麼?也得看她肯不肯。”
即使隻是短暫的接觸,他也能感覺到,虞歲不是任人擺布的女人,相反,她活得清醒且知趣。
暮山滿臉不解,“跟您她還不肯?怎麼可能?”
丁年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山兒,你追不到窦村的雲挽一點都不冤,就你這個思路,跟,納,收……都不知道尊重人姑娘,再給你兩年你也就這樣了。”
他說完就走,暮山追在他屁股後,邊走邊問:“什麼意思?您說明白點。”
丁年唇邊泛起一抹若有似無的苦笑,“如果承擔不起兩個人的未來,就不要隻會蒼白的情情愛愛。”
韬園,每個雅間都是精心設計的私密小築,以巧妙的設計彼此獨立隔開 ,互不幹擾。
虞歲之前閑來無事曾經跟蹤趙虞來過這,猜她大概率會在這,果然,跟她料想的沒有出入。
哦,還有意料之中的意外。
“玩的挺好啊你們倆”,虞歲推門進去,視線掃過屋内的兩個人。
趙虞提着茶壺的手頓住,維持着給高世柒倒茶的姿勢。
倒是高世柒先反應過來,熱絡的招呼着:“你來了啊,新到的黃山毛峰,快來嘗嘗。”
虞歲幾不可察的挑了下眉,走過去坐到趙虞身側,伸手拿過一隻茶杯,放到趙虞面前,微揚下巴示意她斟茶……
趙虞先是一愣,看了一眼高世柒,見後者悠哉悠哉的品茶一副袖手旁觀的模樣,随即将手中的茶壺重重放在桌上,還是趾高氣揚的姿态,“虞歲,跟你比,我也算是老人了,憑你的資格,也配讓我倒茶?”
虞歲笑了,嘲弄的看了一眼高世柒,眼神中寫滿了‘瞧瞧,這就是你挑的蠢貨’,“趙虞,我現在真是越來越覺得你的臉是用腦子換來的。”
趙虞有點氣急敗壞,“你這話什麼意思?”
虞歲拿起茶壺倒了一杯茶,“咱們這個不倫不類的組織,憑的可不僅僅是資曆,還有本事,你哪來的臉跟我講資格?”
趙虞冷笑一聲,“本事?出趟任務差點搭進去的本事麼?”
虞歲擡起茶杯,感受了一下,嗯,夠燙,“承認了?那就好辦了。”
“找什麼茬?趕緊滾出去!”
虞歲猛的揚手将杯中的熱茶潑到趙虞臉上,不給她反應的機會,揪着她的頭發把她按到桌上,滾燙的茶水在她臉上留下一道道泛紅的水漬。
見她還想掙紮,虞歲扯下她的發帶,反手擒住她的手快速的捆住,一并按在桌上。
接着掏出一把匕首,看得出來是用了些年頭了,泛着嗜血的光芒……沿着她的臉一路滑到她的脖子、鎖骨、肩骨、手臂再到手掌……
冰冷的觸感讓趙虞止不住地顫抖,恐懼如潮水般将她淹沒。
虞歲順着她的手指縫挨個用刀尖點了又點,“你說,是臉,還是脖子呢?”,也沒指望真的聽她回答,自顧自的繼續說:“算了,我改變主意了,你這張有用的臉要是沒了,以後那些髒活讓誰去呢?”
高世柒沒有什麼阻止的意思,像是沒看到一樣。
虞歲沉浸在自己的興緻裡,握着匕首的手緩緩移向她的無名指,嘴角勾起一抹詭異又殘忍的弧度 ,看似漫不經心,卻在轉瞬之間狠狠用力下刀。
像做什麼精細活一樣用鋒利的刀尖一點點的劃開她手指的皮肉,動作緩慢而有條不紊,直至露出森然白骨,仿佛真的在雕琢一件藝術品。
十指連心,劇烈的疼痛讓趙虞的神志漸漸渙散,她終于知道害怕了,也明白了。
虞歲就是一個瘋子,一個不可控的,情緒穩定的,平靜的,徹頭徹尾的瘋子。
看她暈過去了,高世柒放下茶杯,輕咳了一聲,“差不多得了,都是自己人。”
虞歲瞥了她一眼,笑了笑,伸手解開趙虞手腕上的發帶,慢條斯理的擦幹淨刀刃上的血迹,随意的把發帶扔到趙虞臉上,“就是自己人,才有這個優待。”
高世柒摩挲着茶杯口,“虞歲,你知道你在做什麼麼?今兒你做的事,說的話,随便拎出哪個,你都不用活了,你倒是跟我說說,你憑什麼呢?”
“憑什麼?”,虞歲似乎真的又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憑我比她有價值,不論是對你,還是對組織。這不就是咱們内部不成文的規則麼?人若比我有用,我就活該被算計;我若比人有用,人就認命被踐踏。”
“虞歲,有沒有人說過,你很有趣。”
“現在有了”,虞歲拿出那把短qiang放到桌上,“勞煩你處理一下了。”
“成,最近風聲緊,你也藏好了,有目标麼?”
“嗯,想好了。”
“吳?孫?陸?馮?還是李?”,高世柒一邊問,一邊給她倒了杯茶。
虞歲喝光杯中茶,手腕翻轉将茶杯扣在桌上,“你猜吧”,起身幹脆的離開雅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