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糊塗?”蘇雪急促地吸了口氣,“你糊塗也該有個度吧,你明知道賢妃的事情事關重大,你在這上面犯糊塗!”
“你既然怕我說出去,你就不該告訴我!”
蘇雪身體僵了一下,他咬着嘴唇,艱難地問,“我連你都不能告訴的話,我還能跟誰說?”
“……”
楊一清垂下頭來。
蘇雪知道這就是楊一清拒絕溝通的樣子了,他想發洩一下,但炭盆不能踹,楊一清這胖得行動遲緩,扶起來還不知道要多久;瓜子也不能扔,以楊一清這性格,沒準就枕着這些瓜子皮睡覺了,他隻能摔門離去了。
楊一清已經這個歲數了,即使知道蘇雪可能隻是想要自己的一句道歉,但他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的。
因為他确實收了陸城的好處,也是故意把這件事講給對方聽的。
他沒資格給蘇雪那句道歉。
……
蘇雪一出門就發現蕭弘辰擱院外打個傘等他呢。
他上一刻還在跟楊一清怄氣,因此對着蕭弘辰語氣也十分惡劣,“你不是找那個席路遠嗎!”
“找過了。”蕭弘辰有點不解,可一看蘇雪的紅眼圈,馬上變了臉,關心道,“怎麼了?”
他擡手輕輕碰了下蘇雪的眼底。
蕭弘辰在雪裡站了太久,手也冰冰涼的,貼在蘇雪的眼下倒是有些舒服。
蘇雪本來隻是有火氣,見蕭弘辰這小心翼翼的樣便隻覺得委屈了,主動抱住蕭弘辰,“我心裡難受。”
蕭弘辰愣了下,卻沒推開蘇雪,他知道蘇雪雖然熱愛在公開之處糾纏自己,抹黑自己的名聲,但此刻應當是真的不好受。
他早就打聽過裡面的人是誰了。
這上一任的尚膳監掌印是蘇雪的幹爹,兩人互相扶持十幾年,感情深厚,蘇雪每次來青牛觀都是來看他,聽說每個月還給這裡捐五百兩的香火隻為這些道士能善待楊一清一些。
也隻有真正在意的人才會讓蘇雪這樣委屈吧。
蕭弘辰撫了撫蘇雪的後背,“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他既然是長輩,我們就該多體諒一些。”
“那不一樣!”
“可他一人在這孤苦,你還能真怪他不成。”
“……”這人怎麼這麼煩啊!
蘇雪就是知道自己無法真正地怪楊一清才這樣難過,他是真不知道怎麼處理這種感受。
“舅舅的請罪折子是我替他寫的,他打死都不會向皇兄示弱半分的。”
這段蘇雪倒不知道。
“他十分倔強,性子也直,和我有很多見解無法統一,我們也經常吵架,還都是以他用軍法罰我告終,但是我知道他是想着為我好的,因此也沒辦法一直生他的氣的,”蕭弘辰也不知道這話能不能安慰到蘇雪,“我想這樣的感情我們都應該是一樣的。”
哪裡一樣。
蘇雪心想你舅舅拼了老命地保你,怎麼可能像楊一清一樣一句糊塗了就把自己這唯一的親人出賣了。
“若是想不通就多給彼此一點時間,先回府裡吧。”蕭弘辰歎了口氣,“這裡人太多了。”
“……”
蘇雪歪了下頭,看到蕭弘辰的身後站了不少的學子,他們在此處設了宴,借着風雪吟詠詩歌。
但風雪哪有風月好看。
他們的眼神都黏在蕭弘辰和蘇雪身上,有的甚至不受控制地張大了嘴。
看什麼看,沒見過王爺搞斷袖啊!
蘇雪推開蕭弘辰,“這下好了,明日可得熱鬧了。”
蕭弘辰還是那副松弛樣子,“明天的事明天再想吧。”
但真到了轉天,蕭弘辰的臉色比往日任何時候都難看。
都是言官參他的折子。
蘇雪動用了自己的人脈,叫司禮監的小太監把每封參蕭弘辰的折子都抄送了過來。
裡面說什麼的都有,但是大多都是說這蕭弘辰與内廷太監有染,私德敗壞,無法擔任朝臣一職。
蘇雪沒臉沒皮,看到言官提到自己的那些形容詞,什麼龌龊,什麼下流的,隻覺得進士不愧是進士,沒讀個十幾年書是絕寫不出來這麼多不帶髒字的羞辱之詞的。
但蕭弘辰這人品貴重的前半生哪經曆過這陣仗,他都覺得昨日那些書生看到與蘇雪厮混的人并不是自己而是什麼千古大色狼,他不過是給蘇雪擦個眼淚,怎就到傷風敗俗,為人唾棄的地步了。
蘇雪一邊給蕭弘辰盛銀耳羹,一邊看熱鬧不嫌事大地問,“王爺,咱們明個還去戶部應卯嗎,”他眨着眼睛,“如果不去的話,明日可又有王爺玩忽職守的折子送過來了。”
蕭弘辰瞪大了眼看蘇雪,“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