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是譯者注,沒有*則是原文。***表示場景的切換。
她淚水盈眶,手護在胸前。想必她的手也很疼。
“你怎麼敢?”她聲音顫抖地說道,“你怎敢?你就沒有一點羞恥之心嗎?
我早該料到會有今日,畢竟我從韋翰先生那兒聽聞了你的種種劣迹,更别提你對我家人那傲慢無禮的态度了,可我居然還天真地以為你并非如此。我真是個傻瓜。”
“韋翰先生?”在她突如其來的一陣斥責聲中,這個令他厭惡的名字格外刺耳,而她眼中的怒火讓他不由得瑟縮了一下,“他跟你說了些什麼?
“除了真相,别無他言!你怎樣設計奪走了他應得的遺産,還有你那令人難以忍受的傲慢,我都看在眼裡,我已經親身體會過你對他人情感的徹底無視了,尤其是那些身份地位不如你的人。
哼,現在你就留着你那令人無法容忍的傲慢,去自我安慰吧,我就不奉陪了!”她聲音哽咽得厲害,以至于無法再說下去,淚水簌簌地順着臉頰滾落。
她無聲地搖了搖頭,眼中滿是驚恐。
他還沒來得及弄明白她的意思,她便猛地提起裙擺,飛奔而去,好似被地獄的複仇女神追趕一般。
***
伊麗莎白直直地望向前方,眼神裡空落落的。
此刻的她找不到一處可以讓她藏身的角落,也沒有能讓她稍微緩一緩,整理那亂成一團的情緒的容身之所。
隻能倚靠時間慢慢恢複平靜。
她别無選擇,隻能拖着沉重的步伐,往恩典堂街的方向一步步前挪,拼命抑制着想奪眶而出的淚水,而那臉頰上的淚痕依舊清晰可見,仿佛在訴說着她内心的痛苦。
她心裡清楚,自己已然成了衆人關注的焦點,倫敦這條繁華街道上的路人,一定會對她通紅的眼睛投來好奇的目光。
此刻,她無比懷念鄉村生活中那份不被打擾的甯靜與私密。
要是在家裡,她就可以跑到教堂墓地那個獨屬于她的角落,在那棵飽經滄桑的老橡樹下,盡情痛哭,哭到再也流不出眼淚為止。
而現在她隻能火急火燎地跑過加德納夫婦家的台階,心底默默祈禱着别在路上撞見任何人。
可事與願違,
剛一跨進房門,便聽到舅媽那滿含關切的聲音:“麗茲”。
她沒有停下腳步,隻是搖了搖頭,拔腿往樓上沖去,途經育兒室時,年幼的表弟表妹們興奮地呼喊着:“麗茲!麗茲!”
她充耳不聞,一路飛奔,直至跑到頂層那間光線昏暗、積滿灰塵的儲藏室,才猛地刹住腳步。
她反手關上房門,整個人無力地向後靠去,倚着門闆,胸口劇烈起伏,急促地喘着氣。
她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當達西先生開始表白時,她滿心歡喜,滿懷期待着他接下來會求婚,以至于将所有的顧慮都抛到了九霄雲外,至少在聽到他對她的家人和出身不屑一顧之前是這樣的。
聽完他的話,她才如夢初醒,他并非她所期望的那般光明磊落。
他的話言猶在耳——“如今你的境遇已不如前,我們之間的階級差距也愈發懸殊,結婚更是難以想象……”
他竟想讓她做他的情婦,真是不可思議。
他全然不在乎她的名聲——顯然,他認為随着父親離世,她的名聲也已蕩然無存——甚至在大庭廣衆之下親她。
而她當時竟沒有阻止他。她對自身愚蠢行為的憤怒,與她對他放肆行徑的氣惱一樣強烈。
她用手背抹了把臉,試圖讓自己更清醒。
早在他拒絕見她舅父舅母的時候,她就該察覺到他的心思了。
她心裡其實清楚,隻是不願對自己承認罷了,因為倘若承認,她就得放棄與他相處時所感受到的那短暫的樂趣了——
畢竟每天隻有在這個時候,她才能假裝自己還是郎伯恩的班内特小姐。
樓梯傳來了腳步聲。
伊麗莎白艱難地吞了口唾沫,打開了門。
瑪格麗特站在那兒,腳尖點地,身體微微晃動,面帶關切地問道:“麗茲,到底出什麼事了?你受傷了嗎?”
伊麗莎白看着瑪格麗特,心想,真希望能回到童年時的天真無邪,那時候感覺到痛苦也隻是因為身體上的傷痛。
“沒什麼事,親愛的。我隻是扭到腳了。” 這是她一時間能想到的最好的借口了。
瑪格麗特皺着眉:“可你剛才是跑着上樓來的呀!”
“我不想讓别人看到我在哭。我是不是很傻呀?” 她勉強笑了笑。“驕傲會讓我們做出最愚蠢的事情。”
而這就是最愚蠢的事情 (*撒謊?)。
***
卧室裡,達西正眯着眼睛照鏡子。
那道巴掌印依舊清晰可見,一大片紅色橫亘在他的臉頰上,即便在他怒沖沖地橫穿倫敦回到家之後也沒消退。
一路上都沒人敢擋他的道。(*oh, sir,你是說你頂着巴掌印穿過了半個倫敦!)
他從瓷罐裡舀出涼水倒入盆中,将手帕浸濕,擰幹。然後小心翼翼地将手帕敷到臉上。
此刻他心裡想的是,可不能讓家裡的仆人私下都在議論主人到底惹上了什麼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