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薛無遺來到第0區不久,杜姨就是她的直接資助人。據說當時同一批的其她孩子都是由機構統一資助的,沒有具體的資助人,而薛無遺由于成績第一,才被定點扶貧。
“何事?”
通訊對面的人聲明顯已經适應了薛無遺的讨巧賣乖,淡定地詢問。
她的音色有點啞,咬字節奏平緩。
薛無遺立刻說:“我好像要上不起學了!”
然後迅速把今天的情況大緻說了一遍。
這個世界的人類政府的公益體系其實做得相當好,薛無遺雖然是個難民小屁孩,但在杜姨和衆多好心人士的幫助下,長這麼大還從來沒為錢發過愁。
隻可惜成年後遭遇了人生第一場滑鐵盧,她目前的存款交不起指揮專業學費。
作為夕陽專業,指揮系幾乎受不到任何資源照拂。人類依靠人工智能調配戰争,AI永遠理智、清醒、顧全大局,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思考的速度遠勝過人類。
所有人都有共識:一個優秀的人類将軍一定是個優秀的指揮,可她一定不可能出自指揮專業本身。
薛無遺思考到這裡,不禁自己也有點怏怏。實在不行,她就攢一年錢重新來戰。
通訊對面也安靜了,傳來一陣嘈雜的人聲,随即越來越遠,是杜姨遠離人群走到了能單獨講話的地方。
薛無遺聽到了微弱的風聲,一種奇怪的……她長這麼大從來沒有聽過的、似乎隻有在極其開闊的地方才會有的風聲。
她不可避免地有點好奇,至今,她都沒見過杜姨的真面目,隻能推測對方是個整天到處跑的成功人士。
杜姨的頭像是一片不知名的綠植,拍得很敷衍,聯系她的賬号也一片空白,昵稱甚至隻是敷衍的一個句号。
過了一會兒,杜姨重新開口了,笑了一聲:“無礙。”
她的說話風格很簡潔,而且帶着種奇特的古意,“若你能在明日的測試裡觀測至少三十分鐘,我就将繼續資助你。”
薛無遺一愣,杜姨知道明天的測驗内容?
她們作為學生隻知道明天測試的名字叫“抗壓測試”,卻不知道具體内容。
觀測?觀測什麼……
她心念電轉,立刻也學杜姨的說話方式立軍狀:“我必拿下!”
杜姨“嗯”了一聲,挂斷了通訊。
薛無遺挂斷了通訊,這時候集合的哨音也吹響了。
另一個舍友還是沒來,她和李維果跟着人群下樓,在教官的安排下跑步。
她們還沒有成為正式的學生,但已經開始體驗第一軍校的開學訓練強度,晚飯前要拉練一場。
薛無遺幾圈下來一個人綴在隊伍最後,越綴越遠,在橢圓形的操場上乍一看像領跑的。
教官:“……”
教官憤怒地吹哨子,伸手制裁懶惰學生。薛無遺嗷了一聲,以不甚靈活的姿勢躲過她的手。
教官氣笑了,跟在薛無遺後面追:“不許掉隊!保持呼吸節奏一緻,跟我的口令來!一、二……”
薛無遺實在是跑不動,奈何教官像鬼一樣在後面追,隻能奮力前行。
于是第一軍校的新生們看到了奇景,薛無遺領着一個教官和她們所有人,閃亮地跑在最前面。
隊伍裡的李維果:“……”
我的舍友是真的很嚣張啊!
*
次日。
薛無遺夢裡都在被怪物追,腰酸背痛地醒來,疲憊地趿拉着腿去測驗場地。
李維果拉練輕輕松松,還早起去跑了幾圈,給她帶了早飯回來。
薛無遺抱拳感謝,叼着包子含含糊糊:“你是好人!”
神秘的富二代舍友依舊沒有現身,兩人相依一起去測試場地。
李維果小聲說:“聽說每一年的第3個環節裡,測試用的道具都會和前線最新的詭異物有關。也不知道今年是什麼。”
前兩場精神和體能測驗的設備都被撤了,空曠的場地周圍已經圍滿了學生。
薛無遺伸長脖子去看,隻見場地裡停着很多運裝車,每個都載着好些個黑色的集裝箱,每個集裝箱都有小屋子那麼大。
有穿着全套白色防護服的工作人員正操控着吊臂,把一個個黑色的集裝箱放到場地上。
那集裝箱的材質十分特殊,幾乎不反光,乍一看上去像圖層裡出現了一個個黑色的空缺。
薛無遺不自然地眨了眨眼睛,她覺得,那些黑色集裝箱散發着一種讓她不舒服的氣息,看起來很礙眼。
裡面絕對封印着了不得的東西。
集裝箱上有門,待全部放好之後,工作人員和教官就打開那小門,讓學生們分批依次進入,每個人單獨一間屋子進行測試。
薛無遺排進隊伍裡,發覺每一批進出的學生待的時間都長短不一。
這就是杜姨所說的“觀測時長”?
她抓了一個出來的同學問:“裡面到底是什麼?”
同學迷茫:“也沒什麼啊?就是……測視力?”
薛無遺:“?”
眼看快要排到,李維果突然戳了戳她,小聲說:“天神啊!原來我們的舍友是她!”
每一批的測試學生都是以一個個宿舍為單位的,所以她們終于能見到神秘新舍友了。
薛無遺循着視線看過去,那人個子挺高,目測在一米九以上,第零區常見的黑眼睛,還有一頭很長的黑頭發。
那頭發的長度已經快到腰了,這麼難打理的頭發在這個世界很少有人會留,幾乎隻指向一種可能——她的頭發和異能強相關聯,所以必須留長。
李維果看她的視線帶着敬仰,明顯她的身份地位很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