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齡看向掌心,潔白如玉的掌心沾了一層紅褐色的粉末,聞之有股淡淡的腥氣,像是血迹被風幹後的殘餘。
再細看藤蔓,蘭齡發現這些藤蔓之所以扭曲詭谲,是因為藤蔓上時不時會有疤痕一樣的凸起,密密麻麻擠在一起,便像是觸手一樣。
正思索間,蘭齡肩膀忽然一沉。
蘭齡以為是厲驚春:“别鬧,你看這樹藤上。”
與此同時,蘭齡耳邊一束寒意襲來。
厲驚春的聲音和劍鳴聲交彙:“往右躲開!”
蘭齡身法如鶴影,瞬息間砍斷兩根往左肋下襲來的藤蔓,飄然脫出。
一道劍招同時向蘭齡左側襲去,隻聽一陣崩裂聲,剛剛纏繞在蘭齡肩上的藤蔓化為齑粉。厲驚春的身形如枭獸敏捷,那張略帶的年輕面容一閃而過。
蘭齡道:“藤蔓上有血迹,還有劍刃砍過的痕迹,這些藤蔓不對勁!”
話音剛落,四周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這聲音好像無數隻多足蟲在地上攀爬摩擦,潮水般從四面八方湧來。
蘭齡感覺,腳下的藤蔓動了。
蘭齡飛身避開,原本被他踩在腳下的藤蔓如尖刺般直刺而出,下一刻,所有的藤蔓都在空中無風狂舞,原本就被深林遮蔽得嚴嚴實實的光線被遮了個嚴實,片刻間,樹林裡已是伸手不見五指。
深淵般的黑暗中傳來厲驚春的聲音:“這些藤蔓會傷人。”
蘭齡那邊僅憑着聽覺便不假思索地出了幾劍,劍尖噗噗穿透了幾根藤蔓,手臂傳來熟悉的貫穿感,蘭齡心尖像是有火沸騰,出劍更快。
這些藤蔓都是妖物,被普通的劍氣貫穿,很快就重新黏合,蘭齡不得不灌注靈氣強行将藤蔓崩斷。
厲驚春已經貼到了蘭齡背後,這些藤蔓詭異至極,甚至懂得配合進攻。蘭齡處理自己這邊藤蔓的間隙也會幫厲驚春斬斷一些試圖偷襲他的藤蔓。
但蘭齡這具身體畢竟不如本體,耐力上有所不及,酣戰多時,以一對多難免吃力,可是每到他感到費力之時,黑夜中便有暗紅的靈力閃過,蘭齡知道那是厲驚春劍鋒所在。
二人配合得天衣無縫。
約莫過了半刻鐘,地上已經堆積滿了藤蔓的殘骸,被削斷的藤蔓像是破布爛草,幾乎讓人無處下腳。
這些藤蔓仿佛無窮無極,會肆意繁殖,可蘭齡内府的靈力遠沒有那麼充沛,拖到如今,他每出一劍經脈都會傳來隐隐的酸痛。
又堅持了一會兒,四周終于亮了一些,眼前的藤蔓明顯少了。
蘭齡刺出最後一劍,最後一根藤蔓應聲撕裂,原本被藤蔓纏繞的兩顆古樹之間,已經變成了空曠通達的道路。
一柄墜着紅纓珊瑚珠的上品仙劍孤零零紮在樹根的縫隙中,蘭齡拿起仙劍,發現劍柄上刻着一朵蓮花。
厲驚春神情輕松了很多,分明剛剛經曆過一場激戰,卻比剛進山時心情好了,他原本隻是興緻缺缺地瞄了一眼,一看之下卻變了臉色。
厲驚春語速快了些:“是冠纓,這是祝楹的劍。”
發出求救信号的竟然是祝楹!
蘭齡當機立斷,從腰封裡摸出信号就發,閃着白光的蓮紋在空中炸起,伴随着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顯眼極了。
厲驚春:“你不找藥了?”
蘭齡颔首:“救人要緊。祝楹修為如何,善戰否?”
厲驚春想了想:“和賀欺霜差不多。她根骨不錯,膽魄也出衆,從前若非被耽誤了,修為應當不輸他父親。眼下年紀尚小,對上中上修為的妖修鬼修沒問題,遇上厲害的也應當有保命之力,這裡面的東西絕非泛泛之輩。”
厲驚春問:“你問我?”
按理來說,這一世的厲驚春和祝楹并無交際,這個問題,蘭齡不該問厲驚春。
蘭齡一聽便知道他起疑了,必然是覺得不對,心裡又彎彎繞繞地想了一圈。
說到底,書靈隻說了蘭齡的事不能和厲驚春說,其他的事沒什麼禁忌。
蘭齡于是坦然道:“你不是保護了她很多年嗎。傳聞祝楹對你癡心不改,你視祝楹為親妹,我覺得你應當比較了解。”
厲驚春神色更複雜了,眼神裡似乎孕育着無數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笑容隐喻着幾分危險:“你知道的不少啊。還知道什麼,不如都和我說說。”
蘭齡如實道:“我知道你是誰。但我可以保證,我隻會做對你好的事,所以,不必緊張。”
厲驚春似乎在判斷他說的可不可信:“我以前認識你嗎?”
蘭齡搖搖頭。
厲驚春哼笑:“也是,要是有你這一号人物,我早該聽說了。”
厲驚春又道:“那都是傳聞。”
蘭齡:“傳聞?你們關系不好?”
厲驚春臉色又沉了下來:“不是這個意思。”
正說着,有什麼東西滴到了蘭齡手背上。
蘭齡擡手,瓷白的皮膚上有一道暗紅色的血痕。
蘭齡和厲驚春同時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