鴉雀無聲,賀欺霜好半天才擠出一句:“那便叨擾了。”
妖後眼神還在往賀欺霜身後的修士們身上看,很是慈愛地敷衍:“不必客氣。”
賀欺霜很是不解,暗中回頭看了幾眼,修士們也沒什麼不對之處。但這妖王妖後,怎麼好像看見了親兒子似的拿不下眼?
賀欺霜拍拍腰間乾坤袋,乾坤袋輕微震動,一柄烏黑精緻的長劍憑空出現在賀欺霜手中。
此劍形态修長,劍鞘以烏金打造,劍柄刻畫着古樸生動的猛獸紋,紋路渾然天成,如裂隙般蔓延入劍鞘之内。隻看劍柄處的槽紋,便知劍身上也是布滿紋路密布,倘若有人被此劍刺入,胸腔裡的血液立即便會随着劍上的紋路湧出,直到體内血液流淨。
蘭齡眼睛裡的光閃了閃,贊道:好一柄放血劍。
賀欺霜将劍呈上:“聽聞貴公子醉心劍法,在下這柄藏劍還算拿得出手,今日便作為禮物送給公子。”
妖王道:“小子外出求學去了,不在山内。你的心意我們領了,這劍......”
一陣震山撼谷的咳嗽聲炸起,蘭齡隻覺耳朵都要聾了,連同正和妖王寒暄的賀欺霜也生無可戀地轉頭。
“咳咳咳咳咳!!!!”
裴擒霍然擡頭,兩眼放光,昂首挺胸地咳了幾聲。
妖王從善如流地改口:“這劍甚好,多謝了。”
賀欺霜:“還是該我派多謝您,事情危急,我們便不多耽擱了。”
生靈谷奇鳥異獸繁多,更有數不勝數的妖修,他們面貌雖類人,卻各有各的奇異之處,頭上長牛角的健壯女子,頭發五顔六色的妩媚男子,面有鱗片的垂髫小童紛紛側目,指着他們嘻嘻哈哈地笑。
一個鱗片小童用胳膊頂了頂同伴:“小丫小丫,對母人來說,是那個蘭草一般的秀雅公人好,還是那個神采照人的慵懶公人好,還是領隊的身姿像樹一樣筆直的公人好?”
小丫是個紅鱗片的小丫頭,還是獸性未退豎瞳,嫌棄地翻了個白眼:“人家那個叫女人和男人,你又沒有認真學人話,以後怎麼假扮成人出山曆練呢!”
鱗片小童委屈地對了對手指:“扮成人太難了,要收着妖氣,還要說人話,我可不行。诶,對了,咱們太子殿下好幾年沒回來了,聽說他在人類修士裡混得還不錯呢!”
小丫憧憬道:“是呀,什麼時候我也能像太子殿下一樣厲害。”
說着,小丫瞳孔忽然一抖,尖聲問:“什麼味道?”
鱗片小童難以置信,一手指着修士裡一人:“那是......”
小丫一把捂住他的嘴:“噓!”
蘭齡略偏了偏頭,那是什麼?
他離得近,剛剛起便聽見了兩個小妖的議論,聽到戛然而止處,恰好對上兩個小妖的視線。
小丫發現被自己議論的人正在看着自己,小臉一下子爆紅,松開了捂着鱗片小童嘴巴的手。
鱗片小童猛地喘了口氣,讪讪地把小爪子纏在一起。
不一會兒,一行人走過,小丫才放松了,感覺到手心黏糊糊的。
“你的口水!”小丫跺着腳,把口水抹在了小童屁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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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王隻管虎谷以外的妖族,他說沒見到,那就說明人可能還在深處。
衆人越過虎谷溪澗,那股春林秀美,生機活潑的景象便消失了。
道兩旁的樹木越來越大,枝葉茂密交疊,巨大的傘蓋遮住了陽光,越往裡越是擁擠、窒息,昏暗的樹林裡彌漫着粘稠的水汽,往裡走了一炷香,路已經沒有了。幾人拔劍,不斷劈開長着毒刺的藤蔓和纏繞的氣藤,才勉強能繼續走。
幾人按照原定的方位兩人一組分别搜索。
賀欺霜給蘭齡和厲驚春分配的方向是最西邊,這倒是正中蘭齡下懷,靠着邊緣,完全可以偷偷離隊不被發現。
厲驚春抱臂站在蘭齡身後,聽見了蘭齡和柳玉危的話,但沒聽全,并不知道蘭齡要找天悲草,便以為蘭齡主動請纓、以身涉險都是為了給柳玉危找根治頑疾的藥。
厲驚春偏目望向遠處,垂鴉羽似的墨色睫毛在眼尾飛揚,深不見底的眼睛愈發透出焦躁。
柳玉危就是一條毒蛇,渾身上下都是招人恨的劇毒,也就隻會裝可憐。
傻子才會這樣為他費心。
傻子。
蘭齡輕拍他袖子:“忙什麼呢?走吧。。”
厲驚春沒好氣道:“忙着和傻子一起為騙子拼命。”
蘭齡:“什麼?”
“沒什麼。快點找吧,找完了往深處走才有你想要的東西。”
厲驚春邁開長腿,二人腳程都不慢,劈開那氣根和蔓草,不一會兒就走了很遠。
二人輪流開路,蘭齡劈砍了一會兒樹藤,忽然發現前面有一大團揪結成團的樹藤橫在眼前。
和前面那些垂落在地後絞成線團的樹藤不同,這一團是橫在兩顆參天大樹之間,墨綠的藤蔓從樹幹之後伸出,并非是垂下,不像天然形成的。
這橫着的一團樹藤宛如長蛇互相抱團,形狀詭異扭曲,堵滿了前路,兩顆大樹活像兩個門柱,掩蓋了所有的光線,仿佛在告知來人,此地是有來無回的洞府。
蘭齡駐足細看,忽然伸出手摸了摸藤蔓。
周圍并無異動,連蟲鳴都沒有,隻有風吹過枝葉發出凄厲的嗚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