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微微的刺痛喚醒了大腦朦胧的人,有什麼東西從手背上快速抽走。
室内很安靜,低低的說話聲便顯得明顯。
“……開了點藥,休息幾天就沒事了,剛剛測過溫,已經退燒。”
有人回答:“好,我會讓她記得吃藥的。”
站在床邊的白衣人影便離開了,淡淡的消毒水味遠離。
程知舒視線漸漸從迷蒙轉向清晰,盯着裝修奢華的天花闆,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記得今早上她按部就班地起床,準備上學,然後在門口碰見了奚從霜,對方今天醒得很早,還跟自己說話。
再然後就……忘了。
忘了自己回答了什麼,也忘了自己是怎麼回到床上。
程知舒瞥見窗簾後大亮的天色,心猛地一跳,腦袋裡隻有一個想法:“壞了,我遲到了!”
耳邊想起滾輪被推動的聲音,程知舒下意識以為這是小劉推着餐車經過的聲音:“小劉姐現在幾點了?”
“中午十一點,怎麼了?”
程知舒一愣,這不是小劉姐的聲音,轉頭看去。
門邊,身穿白色無袖連衣裙的年輕女人回頭,長發及腰,白皙雙手推動輪椅操縱杆,眼下一點淚痣随着雙方距離縮進越發明顯。
奚從霜溫和地看着床上坐起的程知舒:“你醒了?怎麼樣,有沒有覺得身體哪裡難受?”
“還好。”程知舒恍惚想起自己今早上暈過去了,沒想到眼睛一閉一睜就是十一點。
整個上午的課就這麼被她錯過了,但現在時間還早,趕回去上課應該不難。
一旦動了這個念頭,她渾身不自在,更加坐不住。
連外面的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天光大亮。
奚從霜:“剛剛齊醫生給你拔了針,我給你按了一會,已經不出血了。”
程知舒順着她目光看向手背,手背上有一點血痕,才恍惚想起怪不得睡覺的時候一直很冷,原來是輸液的鍋。
來不及想太多,她一手捏着被子掀開被子下床,被奚從霜攔住:“你要去做什麼?”
程知舒想也不想道:“現在是十一點,時間還趕得上,我去上下午的課。”
也不知道會不會被記曠課,剛轉學不就就曠課,希望不要給老師留下不好的印象。
奚從霜:“你才退燒,我已經給你請了一天的假,老師也同意了。”
請假了?
程知舒有些無措:“可是……我下周就是月考,不能落下。”
生病請假是一件很尋常的事情,隻有她生身父母才會覺得這是不對的事情,她按照了普通人會做的做法,怎麼程知舒露出很為難的表情?
奚從霜不理解了,她記得以前上學時,身邊的同學都盼望能用生病請上一天半天的假,好讓自己脫離繁重的課業喘息片刻。
于是奚從霜問:“為什麼不願意休息一天?一次考試而已,這并不重要。”
程知舒:“可是這是轉學以來的第一次考試……我不想讓你失望……”
“……”奚從霜說,“沒關系的,其實我什麼都不需要你做,你能快樂就好。”
順便降低崩壞值,讓我早日完成任務,前往下一個世界。
唇邊的笑意加深了幾分,奚從霜聽見自己說:“我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對你失望。”
程知舒呼吸一滞,倏地低下頭看手背上打完點滴殘留的痕迹,掩在發間的耳朵漸漸發紅。
如果程知舒手裡有鏡子,那一定會看見自己強忍情緒而變得别扭的臉,但她很開心。
她不會讓奚從霜感到失望,就很開心。
話音剛落,獨屬于紅蘋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死闆的電子音聽起來平白多了幾分誘惑。
“恭喜你啊,終于領會到了完成任務的真谛,崩壞值-10。”
“當前崩壞值24。”
奚從霜愕然,弧度完美的溫和笑意僵在臉上,很快被調整好。
紅蘋果繞着她飛:“一下子就降了那麼多,再降低十四點就能降到标準内了,你很可以嘛。”
在來之前系統已經做過調查,這個宿主是精英,沒想到那麼精英。
床上的程知舒還在不好意思地低着頭,用發頂對着她,絲毫不覺自己正在把弱點暴露給别人。
奚從霜打斷了自己深思:“一早上沒吃東西,你餓了吧?我讓小劉給你送點東西吃,飯後記得吃藥。”
說完,她調轉輪椅出門去。
程知舒後知後覺應了一聲好。
門被關上時,程知舒瞬間把自己埋進被子裡,床中間隆起一個鼓包,難為情似的蠕動片刻。
程知舒很少這麼做,因為這太不程知舒了,再者是因為以前她住的時冬冷夏熱陽台陽光房,随便動作床就會發出生硬明顯的嘎吱聲,會被養父母嫌吵到弟弟學習。
在這之前,這陽台是用于充當雜物間使用,後來程知舒從鄉下過來了,就成了她的房間。
這張床則不會,寬大柔軟,不論如何翻滾,席夢思床墊都會包容地包裹着身體,不會因為任何動作發出動靜,招來責罵。
小劉推着餐車進門時,便看見床上的不斷蠕動的鼓包,吓了一跳:“小舒你怎麼了?又不舒服了?小姐,小舒她——”
蛄蛹的被子包馬上一僵,然後從裡面鑽出一個亂糟糟,臉蛋發紅的腦袋:“我沒事,你别把霜姐姐叫過來,她剛走。”
小劉點頭,“是該讓小姐去休息,她看了你一早上,醫生給你輸液的時候,你老嫌冷,要把手縮進被子裡,小姐沒辦法隻好親自抓着你的手不讓亂動。”
“當時她就在你床邊坐着,發汗的時候還是小姐幫你擦的,我們誰碰你都不肯,隻好她親自來,我從沒看過她對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