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末,忙碌了一周的奚董終于有了空閑時間,她沒有留在公司附近的大平層,回到了奚宅。
“我聽管家說,你最近鍛煉很辛苦,要不要我讓鄭茉茉給你調整一下計劃?”奚董一邊走,一邊看向身邊的奚從霜,語氣慈愛。
從外表上看,根本看不穿走在輪椅旁的袖長人影已經年過七十,她還烏發濃密,發尾過肩,身形似鶴,眉宇間有股不怒而威的氣勢。
終身未婚,掌舵奚氏多年的奚董最信任,最親近的人就是她的同胞妹妹。
然而妹妹因為身體不好,生下孩子之後不久就去世,她照顧着妹妹的兒子長大,當成自己親生的,卻不想她再次經曆親人英年早逝之痛。
如今就剩下奚從霜一個孫女,她自覺沒有盡到長輩的責任,十分愧疚,對奚從霜是有求必應。
看着輪椅上的奚從霜,奚董心底歎氣,心想要是沒有那場車禍的話,從霜就可以……隻可惜她車禍之後不僅傷了雙腿,還對複健治療有很強烈的抵抗。
奚從霜搖頭:“鄭茉茉是專業的,現在這種程度就很好。”
“你能接受就很好。”奚董心下安慰,不管如何,從霜願意做出改變就是好事。
不知不覺走出了花園,遠處傳來争論聲。
“那邊怎麼那麼吵?發生了什麼事情?”奚董皺了眉,轉頭問管家。
奚從霜若有所思,有什麼漸漸浮出水面。
“我去看看。”管家趕緊上前看看,一會後她回來,張口就是,“六先生的兒子說他的女兒不是他女兒,在醫院抱錯了,現在想換回來。”
“什麼?”這串繞口令似的話讓奚董反應了幾秒。
奚宅很久都沒有這麼熱鬧過,奚董一路過來,對她不成器的弟弟又多了幾分不耐。
靠近門前,一道清晰的女聲傳來,她據理力争。
“可是小妍是我們走正規程序收養的,還養了那麼多年,怎麼能你說要就要?”
“可是我們親生女兒不見了那麼多年,現在找回來,想見一面你都不願意?”
奚從霜的輪椅被人推了上去,将樓内大廳的場景映入眼簾。
有幾人對立,桌上攤着幾個文件袋,奚文勇夫婦與另一對夫婦面對面站着,滿頭白發的六先生坐在沙發中間,握着手裡的茶杯,偶爾出聲說幾句和稀泥的話。
“我們沒有不願意你們見小妍,隻是你們一上來就拉拉扯扯小妍,已經吓到她了。”
胸口挂着銀行經理銘牌的女人一把把女孩往自己身後推,試圖用自己的身體把人藏起來,那女孩表情空白,下意識躲在了媽媽身後。
六先生适時開口道:“他們一家骨肉離散那麼多年,情緒難免有點激動,曲經理你理解一下。”
“……”被叫曲經理的女人态度還是不為所動,她身邊的丈夫也沉默着。
誰都沒有第一個說話。
六先生看了看小妍身上眼熟的校服:“我記得小妍也是讀高中吧,為人父母的都是那點念想,希望孩子出人頭地。”
“看在小妍的份上,我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鬧成這樣隻會給小妍留下不好的影響,不如都坐下來好好說。”
終于想起這裡是奚家,曲經理不動聲色看過屋内所有人,
曲經理十分清楚奚氏在本地的能量,她圓滑習慣了,更不能在認親這件事上得罪奚氏。
要是以後都不能見到小妍,這才是她最在意,最害怕的事情。
就算再不舍得,曲經理也知道奚家千金的身份會對小妍的未來會有更好的幫助。
六先生的确沒說錯,為人父母也就那點願望。
剛想說話,就看六先生表情一僵,慢慢站了起來,神色緊張:“大、大姐,你怎麼回來了?”
場内氛圍一滞,能讓六先生口稱的大姐也隻有一個人。
奚董哼笑一聲,邁步入内:“前幾天我不回來你盼着我回來,我回來了,你倒是不希望我出現了。”
運行的軌迹冥冥之中重合,被所有人忘在腦後的少女看着威嚴的女人入内,眼底盡是陌生。
随之而來的,是一個坐在輪椅上被推進來的年輕女人。
蒼白,精緻,雙唇血色淺淡,眼下一點淚痣惑人,卻因為表情太淡,顯得分外清冷。
“挺熱鬧,幾天沒回來,奚家變化越來越大了。”
奚董掃了一眼屋内所有人,踱步到中間的位置,穩坐中間的六先生馬不停蹄給人騰出位置,拼命暗示藏角落裡的傭人給奚董備新茶。
他大姐不愛喝咖啡,覺得太苦,更愛喝茶。
茶香袅袅,争辯不休的人因為奚董的到來陷入沉默,神色緊張地看向彼此。
無一例外的,衆人心裡幾乎都想着同一件事情——這尊大佛怎麼回來了?
年紀最小,本來充當感情牌的小耀惴惴不安地往媽媽身後躲去,他什麼都不懂,隻本能地害怕位置中央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