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九蕭這才發現臉頰上挂着淚水。他将夢中見聞一一道來。
鐘意庭聽完,神色變得異常凝重。
“鐘長亦……”他輕聲道,“是上古時期最偉大的天師。他刺傷生命女神的那一劍,被譽為人界反抗神明的第一槍。”
鐘意庭的聲音低沉下來:“那時等級森嚴,哪怕是神明也分三六九等。生命女神執掌新生權柄,位居衆神之巅。她受傷後瘋狂吞噬人類療傷,那段時期……是人界最黑暗的歲月,人口最低達到了隻有幾百萬。”
符九蕭心頭一震。史書上關于那段曆史的記載是“連年天災”,原來竟是這般真相。
倒不是史官們想要抹去邪神們的罪孽,而是那些邪神一旦被人知曉,有可能被人利用重新複活。所以,邪神們的事迹都會被刻意隐去,一筆帶過。
“那……農婦的女兒後來怎樣了?”符九蕭聲音發緊,“她真的帶着鐘長亦的頭顱……”
“嗯。”鐘意庭輕輕點頭,“神廟确實豁免了她女兒。但第二年……”他頓了頓,“那女孩再次被選為聖女。”
窒息的絕望感瞬間淹沒了符九蕭。他仿佛又看見了夢中那個盲眼女孩,那雙空洞的眼睛裡盛滿恐懼。
這一刻,他終于明白冥王為何要推翻衆神統治。
在這樣的世界裡,凡人哪還有希望可言?除了被吃的人命運,就是等待被吃的恐懼!
“大哥哥,給你們送冥燈啦!”河邊不遠處,清脆的童聲突然響起,打破了符九蕭的思緒。
符九蕭擡頭,看見賣冥燈的小女孩牽着另一個女孩跑來。兩人手中各提着一盞做工精緻,樣式别緻的冥燈。小女孩揮手時燦爛的笑容,讓他不禁想到:若那個盲眼女孩能活下來,也該有這般明媚的笑顔吧!
兩個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到近前,将精心制作的冥燈分别遞給二人。
符九蕭接過燈,忍不住看了幾眼小女孩朋友的腿,見她行動如常,忍不住問小女孩:“你朋友的腿治好了?”
“鬼醫生三兩下就治好蒙蒙啦!”小女孩驕傲地揚起小臉,眼睛亮晶晶的,“這兩個最漂亮的冥燈,可都是蒙蒙親手做的呢!”
蒙蒙害羞地低下頭,手指絞着衣角:“我們……想給冥王祈福……”
符九蕭有些意外。這個為了保護朋友敢跟刀疤鬼對峙的勇敢女孩,私下竟是這般腼腆。可正是這樣羞澀的她,在朋友遇險時卻能毫不猶豫地挺身而出。
鐘意庭蹲下身,平視着兩個小女孩:“你們願意現在就去投胎嗎?”
兩個小姑娘同時瞪大眼睛。她們在鬼市徘徊兩年,引路人總說要等十年才能排到号。當然如果有錢,也可以插隊插隊。
“插隊……要很多錢的……”蒙蒙嗫嚅着,聲音越來越小。那筆費用對她們孤魂野鬼而言簡直是天文數字。
鐘意庭眉眼彎彎:“不用錢,你們情況特殊,可以走綠色通道!”
他悄悄對符九蕭眨了眨眼。哪有什麼綠色通道,不過是要動用些私人關系罷了。
“真的嗎?謝謝大哥哥!”兩個小女孩歡呼雀躍着,臉上的笑容異常燦爛。
*
将兩個小女孩交給導演組後,鐘意庭和符九蕭重新回到河邊。
“許個願吧!”鐘意庭把筆遞給符九蕭。
符九蕭接過筆,望着河面出神。
今晚得知的真相讓他心緒難平!
冥王沉睡,各方勢力蠢蠢欲動,人間如同新生的嬰兒,毫無還手之力。
白胡子爺爺、血皇以及其背後的邪教勢力,還有十四年前觊觎司命劍的神明。這些隐患就像定時炸彈,随時可能将人間的秩序炸得粉碎。
或許是鐘長亦的記憶給他沖擊太大,他閉上眼仿佛就能看到小女孩瑟瑟發抖的身影。
他握緊筆,忽然開口:“鐘意庭,如果我能掌控司命劍,能改變什麼嗎?”
鐘意庭望着遠方,月光在他側臉投下淡淡陰影:“我不知道。司命劍從不會讓人看透命運。但有一點可以确定,它可以讓暗中的勢力投鼠忌器,但你每使用一次司命劍,你的壽命就會減少……”
符九蕭若有所思,以司命劍的實力,也隻能暫時壓制各方勢力,但代價卻沉重無比。
他的思緒逐漸清晰,撥雲見日。雖然看不清各方勢力的真實意圖,但是他明白自己可以扮演什麼角色。
片刻後,符九蕭落筆在燈面上鄭重寫下心願。
望着那盞冥燈随着波濤漸漸遠去,他閉上眼睛,心中默默祈禱。
鐘意庭見他如此慎重,柔聲問:“許的什麼願望?”
符九蕭睜開眼,眸中似有星辰閃爍:“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告訴你。”
鐘意庭颔首:“什麼問題?”
月色如練,照亮了符九蕭那張俊逸的臉。
他深吸一口氣:“鐘意庭,我可以當你男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