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蝴蝶仙子》，一本和科學八竿子打不着一起的海外故事書。
對于大多數小朋友們來說，這本書的存在和别的繪本沒有本質性的區别，都是故事，但對于卡爾來說，這叫做蝙蝠俠一手研究資料。
畢竟雖然一個是哺乳動物，一個是節肢動物，甚至性别都完全不同，但是至少從他們的命名方式都是動物加性别，且都能變成人的角度來看，理應還是有着不小的共通之處的。
卡爾覺得自己有必要從這個基礎上開始進行研究，并由此開始逐步進行對于蝙蝠的特别了解。
他做這事做的很認真，系統雖然不懂卡爾的邏輯，但是介于他同樣也不懂蝙蝠俠，于是也沒感覺出來哪裡有問題。
整個‘蝙蝠俠’了解行動的唯一障礙從展開到推動，唯一的阻礙可能也就隻有買書需要花錢這一點。
但考慮到後續大半輩子都要和蝙蝠俠相處，提前熟悉這個人隻有好處沒有壞處，不管是卡爾還是系統都覺得這件事情非常有必要且值得。
在等待新任務熟悉闆塊的無聊時光裡，研究蝙蝠俠幾乎占據了卡爾大多數的放空時間。
而對于瑪莎來說，她則開始覺得自己的兒子最近逐漸的不太對勁起來，尤其是偶然進入卡爾的房間卻發現卡爾的書桌上面多出來的一隻不知道什麼時候買的，但是看起來很可愛的，裡面已經鋪了一層薄薄的硬币粉色存錢罐之後。
瑪莎：“？”
有點奇怪。
再探頭看一眼——原本略有些空蕩的書架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陸陸續續的填滿了嶄新的書籍，其中不少都有翻閱過的痕迹，就大大咧咧的擺着，亦如同此時此刻攤開在克拉克桌面上的那一本一樣。
再看書名。
《蝴蝶仙子》
瑪莎：“？？”
确實很奇怪。
他的兒子會是喜歡粉色零錢罐，看蝴蝶仙子的類型嗎？
不是說瑪莎不支持，但是……毫無預兆啊。
尤其是名為《蝴蝶仙子》的這本書就這麼大大咧咧的擺在桌面上，裡面甚至還仔仔細細的用不同顔色的筆劃線并做好了标記，旁邊擺放着一個半新不舊的筆記本，上面密密麻麻的寫着備注和閱後感想。
閱後感想。
對《蝴蝶仙子》。
雖然知道自家兒子打小就有不菲的文字敏.感度，但是對一個加上圖片也不過幾十頁紙的兒童繪本做閱後感想也實在是太奇怪了。
但很快瑪莎就發現這其實還不是最奇怪的地方，因為就在這本奇怪的閱讀筆記之後差不多一周左右，她的兒子又突然的從門外抱進來一個小小的紙盒。
不是空的，伴随着走動裡面有不小的動靜。
瑪莎起初開始沒注意，但架不住克拉克實在是個乖乖孩子，幾乎什麼都要和自己的父母分享，所以她很快就意識到家裡可能立刻就會多出來一個新成員。
一隻果蝠。
瑪莎：“…………”
瑪莎低頭看看箱子裡小狗一樣探出腦袋用豆豆眼和她對視的果蝠，又擡頭抱着裝着果蝠紙盒的克拉克。
說真話，小朋友養小動物其實并不是什麼壞事，克拉克和家裡的奶牛相處的一直很好，鎮上不少人家裡也都有屬于自己的另外的家庭成員，所以對于養寵物這一點而言，瑪莎并不會反對，甚至某種程度上，隻要克拉克想，她可以說還非常的支持。
畢竟她的兒子在人際關系這一塊實在是夠嗆，不管是出于主觀還是客觀都完全沒有要建立一段穩定的友誼的意思，和小動物培養一段不錯的感情對克拉克是一件好事。
但是，《蝴蝶仙子》。
雖然知道可能性不大，可考慮到克拉克這個孩子向來不按套路出牌，瑪莎還是很謹慎的和她的兒子确認了一下。
“克拉克，你懷裡的這隻果蝠，不會在某一天突然變成人哦。”
卡爾：“？”
卡爾茫然：“我知道的，媽媽。”
他伸手戳了一下果蝠的小腦瓜，看着它在盒子裡甩了甩腦袋：“這就是一隻普通的果蝠。”
純粹的地球碳基生物，配合系統的數據模拟制造出來的，本質上就是一種生物拟态投影，别說是變成人了，長大都夠嗆。
瑪莎怎麼會問出這種奇怪的問題？
卡爾茫然的思考了一秒。
一秒鐘之後，他的果斷的放棄了思考。
算了，反正人類就是這麼難懂的生物，瑪莎又不會坑他，奇怪就奇怪吧。
但總歸不管怎麼說，這一隻被卡爾命名為“蜜袋鼯”的果蝠還是成功的入駐了肯特家。
克拉克确實是一個負責任的孩子，足夠耐心，足夠有愛心，雖然和人類小夥伴之間的相處實在是僵硬，但在對待“蜜袋鼯”的事情上可以說是相當親力親為。
把水果切成小塊投喂，每天大半夜的帶“蜜袋鼯”出去放風，雖然瑪莎一直不懂為什麼克拉克要給一隻果蝠取名叫做“蜜袋鼯”，但在她的視角裡，克拉克确實是有很認真的在照顧這隻小小的果蝠。
最重點是，他的行為邏輯目前看起來仍舊相對正常，似乎并沒有受到那本《蝴蝶仙子》的影響。
不僅如此，瑪莎甚至還在他的書架上發現了更多的有關于如何科學照顧果蝠的書籍，全都是正常的科普書籍……
這讓瑪莎多少是松了口氣。
畢竟雖然說小孩子都會有幻想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但克拉克的情況實在特殊，他并不是普通的人類，他在這個世界上從物種的角度是孤獨的。
雖然卡爾從小到大一直都沒有表現出來任何傾向，但突然開始對妖怪感興趣這一點仍舊是讓瑪莎不得不擔心這是不是因為卡爾感覺到了自己的格格不入，感覺到了自己的孤獨，所以在尋找自己的同類和夥伴。
瑪莎擔心他尋找失敗之後會更加失望，所以在這種基礎上，能清晰的認知到人類和果蝠的區别不失為一件好事。
瑪莎放心了。
她覺得可能就是自己想太多了，說不準卡爾就是到了年齡，再加上想要一個屬于自己的小夥伴，所以才選擇悄悄地用零花錢購買了一隻果蝠回來養呢。
瑪莎慈祥的看着自家兒子快樂的帶着小果蝠出去放風，然後繼續慈祥的看着家裡最近越來越多的奇妙書籍。
值得一提的是，雖然說克拉克看起來好像并沒有要把小果蝠當成果蝠姑娘來對待的意思，但是他用以記錄閱讀感想的小本.子是越寫越厚了。
克拉克看起來簡直是對妖怪産生了格外濃厚的興趣，雖然說占大比的仍舊是科普書籍，但仍舊有一小部分描寫妖怪的書籍在家裡逐漸變多。
而且風格還都挺統一，基本全都是小動物突然成精這種。
不過因為之前有過蝴蝶仙子打底，瑪莎也沒想太多，照舊非常放心的放任了下去——
直到有一天，她在家裡“蜜袋鼯”住的小窩裡面發現了一隻新生命。
瑪莎神色凝重的看着黑□□裡面的藍色小知更鳥。
她扭頭看向壓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一臉茫然的兒子，沉默了一下：“克拉克，這個是……”
“這是蜜袋鼯的兒子。”卡爾非常自然的看向瑪莎，似乎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問了一個如此顯而易見的問題，但還是非常配合的介紹：“媽媽，你可以叫他小藍。”
瑪莎頓了頓：“……但是這是一隻知更鳥。”
還是幼鳥，剛出殼沒幾天，羽毛都沒豐滿，張大嘴巴嗷嗷叫的聲音老大的那種。
瑪莎欲言又止：“而且蜜袋鼯不是一隻雄性果蝠嗎？”
“他的确是啊。”卡爾自然而疑惑的看向瑪莎：“但是這并不妨礙他擁有孩子啊。”
卡爾思考了一下自己最近從系統那邊拿到的世界意識傳輸過來的蝙蝠俠簡史，無比自信的說道：“而且不止一個，應當是很多個。按照我目前的計劃，至少也得先來五個兒子、三個女兒吧。”
瑪莎：“…………”
卡爾套用模闆開始暢想未來：“然後他們中的一部分會因為蜜袋鼯更愛誰互相打起來，也有可能會因為叛逆期暫時離開蜜袋鼯的窩窩去新的地方駐紮，但是時不時還會回來看一眼蜜袋鼯，并且他們會在各種合理不合理的時間和蜜袋鼯莫名其妙的發生沖突，然後互相把對方打出黑眼圈，并在此基礎上仍舊深愛彼此。”
卡爾輕描淡寫的概括道：“畢竟這是一個非常包容、也非常激烈的大家庭嘛。”
瑪莎：“…………”
瑪莎試圖艱難的在這一連串的離譜描述裡尋找邏輯。
她失敗了。
五個兒子，三個女兒，截然不同的物種，熱烈的大家庭……瑪莎下意識的低頭看了一眼‘蜜袋鼯’。
突然成為父親很顯然讓這一隻可憐的小動物完全處于束手無措的狀态，愛是沒看出來一點，但是那雙豆豆眼裡的慌亂倒是一點也不少。
以至于這會兒他們之間甚至連距離都是遙遠的，在黑色的窩窩裡簡直泾渭分明，被環繞在小小知更鳥超大刺耳叫聲中的時候，‘蜜袋鼯’翅膀上的短毛都在原地起立，看起來簡直像是一隻即将炸毛的刺猬。
這真的幸福嗎？
或者說，這真的是‘蜜袋鼯’能接受的幸福嗎？
瑪莎合理懷疑‘蜜袋鼯’現在搞不好都不清楚這隻小生物意味着什麼，極有可能一睜眼就發現了自己窩裡多出來一隻嘴巴張的老大的嗷嗷待哺的噪音制造機。
但再低頭看去，制造了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還在滿臉‘真不錯啊’的看着這一切，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瑪莎頭一次發現自己居然在面對兒子的時候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畢竟她是如此清楚的意識到克拉克居然對這件事情是認真的。
可是這不對，這完全不對。
“克拉克，你不能在生命做出自己的選擇之前就代替他做好決定。”瑪莎認真的看着自己的兒子：“你的确規劃好了‘蜜袋鼯’未來的人生，但你有沒有想過，或許‘蜜袋鼯’自己不是這麼打算的呢？還有這隻小知更鳥……他還太小了。”
卡爾：“？”
卡爾的滿意被打斷了一瞬，他茫然的看着瑪莎，沒懂她的意思：“可是小藍就應該這個年齡段加入‘蜜袋鼯’的家庭，而且‘蜜袋鼯’本來也就會這麼打算啊。”
這是毋庸置疑根本不用去思考的真理——‘蜜袋鼯’和小知更鳥都是他建造出來的生命，必然會按照他規定的方向生活下去。
卡爾都想好了，為了避免未來因為不知道怎麼和蝙蝠俠相處而出現問題，他一定會提前把蝙蝠俠相關的事情在‘蜜袋鼯’身上上演，然後親身參與一下。
畢竟雖然兩個都不屬于同一物種必然會存在一定的偏差，但隻要大方向沒什麼問題，都是蝙蝠屬的生物，結果應該也不會差很多。
要不是為了這個，他幹嘛要養個‘蜜袋鼯’呢。
卡爾覺得自己做的事情完全沒問題。
但有些時候很多事情從來都不是自己覺得沒問題就可以沒問題的，就比如說在這個家裡，很顯然大多數時刻瑪莎和喬納森的意志處于家庭的上風，當一位母親表露出不贊同的時候，就算是卡爾也不得不按照瑪莎的想法進行。
雖然他完全不懂這是為什麼。
在卡爾看來這東西完全就是自己的構造物，哪怕誕生了自己的行為模式，也是屬于他的附屬的一部分，他作為主體理應有絕對的權利支配構造物的生死和生命軌迹。
但是瑪莎不認可。
瑪莎強烈的不認可。
卡爾隻能委屈巴巴的把他新構造出來的藍色小知更鳥表面放回自己的巢穴，實際重新吸收回體内。
家裡終于又隻剩下一隻‘蜜袋鼯’了。
沒有了需要照顧的小鳥，這隻豆豆眼的小東西的生活比之前看起來輕松了很多。
畢竟不需要按照既定的軌迹，卡爾也沒那個耐心讓‘蜜袋鼯’對着空氣扮演和諧大家庭，索性幹脆直接挂機放在那，每天放學之後帶出去放飛一陣子。
對于卡爾的生活而言，最直觀的體現就是他現在花費在玉米地裡的時間開始變得越來越多。
那個原本隻是偶爾光顧的小空地也因為他長時間停留在那裡開始變成卡爾的專屬空間，考慮到卡爾或許會有的需求，父子雙方讨論過之後喬納森還在那裡用木闆搭了一個彩色的小木屋，偶爾卡爾出去帶‘蜜袋鼯’放飛的時候也會趴在那裡寫作業。
說實話，感覺是真的很好。
獨屬于自己的小園地，遠眺能看的見太陽的玉米地，彩色的小木屋和完全不需要費心自己就可以自理的寵物。
哪怕是對于卡爾來說，這都是值得開心的一個環境。
隻是對于其他孩子來說，一般有這樣的秘密基地他們可能更加喜歡和自己的好朋友分享，然後在放學或者周末的時間一群小夥伴跑來跑去，一個接一個的擠在這裡。
但這裡從來隻屬于卡爾一個人。
就連‘蜜袋鼯’也不會在這裡陪他。
畢竟卡爾不會做出欺騙瑪莎的事情，說好的放飛就是放飛，等他帶着蜜袋鼯到這裡之後，‘蜜袋鼯’就會自己出去玩，餘留下卡爾一個人待在小木屋裡。
而瑪莎來說，這其實完全算不上一件好事。
孤獨代表着被孤立，沒有小夥伴意味着卡爾完全沒有建立起合适的人際關系，她不可能為此完全不擔心。
雖然對于卡爾而言，情況可以說是完全不同。
不需要花費心思去注意并不那麼讨人喜歡的人類幼崽，不用去面對同班同學下意識的回避和從來都不會正眼看自己的目光，在自己的小空間裡，卡爾可以完全放松的做他想要做的任何事情。
木屋建立之後沒幾天他就把大多數的科普書籍搬到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