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氣當即卡住。
他驚愕地看着賽半仙,還沒開口,身邊便傳來徐澤發出的一聲驚訝的“啊?”
“不是,您剛才說了看一下一千錢,咋還臨時加價呢!”徐澤說。
賽半仙翹起大拇指,指了下身後的牆:“我做生意向來明碼标價,童叟無欺。剛才我已經說了,看一下,一千錢。告訴你們,當然是另外的價錢。”
顧辰謙臉部肌肉微微抽搐,尴尬地笑了下:”原來是看~~~一下啊!您用詞還真是嚴謹!”
既然對方把價錢擡上桌面,他也直言不諱:“不知這另外的價錢怎麼算?我怕我們帶的錢不夠,您直接一口價吧,免得事兒辦了一半,我們沒錢了,怪不好的。”
賽半仙突然輕笑了下:“你們四個修仙之人就算帶的錢不夠,随便從乾坤袋裡取個法寶抵債也夠了吧。”
顧辰謙與白蘇對視一眼,心照不宣。
大家這次過來穿的都是尋常衣服,腰間懸挂的乾坤袋外面套了個普通的荷包,看上去和市井之人沒什麼區别。
顧辰謙好奇道:“您如何知道我們是修仙之人?”
“從你們身邊一過就知道了。修仙之人散發的氣息和普通百姓不同,像我這種常年去酆都走的人,自然對氣息更敏感。你們要是看就先付一千錢。看完以後,我再根據我看的結果給你們報價,如果你們能接受就付,接受不了,也可以拒絕嘛,不過一千錢不退哦。”
“行。”
顧辰謙取出兩張面值千錢的交子:“這是我和我師弟徐澤的。”随即交給走過來的餓死鬼。
杜仲也交了錢。
餓死鬼将交子揣入袖中:“給我一件貼身之物,最好要長期使用的那種。”
“不要生辰八字、出生地等信息嗎?”顧辰謙問。
“同年同月同日同地出生的人太多,拿到的那張生死簿不一定是你的信息,要貼身之物準确點。”賽半仙說。
東西給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拿的回來,乾坤袋裡的法器是不能給的。
顧辰謙來時腰間沒有懸挂玉佩之類的物品,一時間竟不知給什麼。
“我好像沒啥能給的。”
“你倆要是沒帶,把你們的衣服撕一小塊也行。”
顧辰謙松了一口氣,在衣衫的下擺處撕下一小條布,遞給餓死鬼。徐澤、杜仲也給了布條。
餓死鬼接過不同顔色的布條,沒有站回賽半仙身後,而是走到門口,伸手對着門外做了個“請”的手勢:“我送你們出去,請十月初二至十月初十期間再來看結果。”
“這就完了?”杜仲驚訝道,“不帶我們去酆都嗎?”
“怎麼,你們還想去酆都?想什麼呢!”賽半仙站起身來,“餓死鬼,送客!”
白蘇眼珠古靈精怪地一轉:“前輩,如果我們加錢呢?能去嗎?”
“當然~~~能!”賽半仙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揚起燦爛的笑容,眼中閃爍着金錢的光芒,“一個人一萬錢。”
“一萬錢!您咋不去打劫呢!”徐澤驚呼出聲。
“你以為酆都的通行令牌很好弄嗎?一萬錢我都算收的少了。”
顧辰謙扯了下徐澤的袖子,急忙說:“行,一萬錢就一萬錢!”然後準備掏錢。
賽半仙擡了下手:“别急着給,我弄來了,你們再錢貨兩訖。你們幾個都誰去?”說完指着徐澤說,“你不能去。”
“為什麼!您不會是因為我剛才說您打劫就不讓我去吧?”
“你那一句話,我還真沒放在心上。我是為你好,你體弱,酆都陰寒,你有命去,沒命回。”
顧辰謙湊近白蘇,關心道:“酆都陰寒,你要去嗎?”
“當然去!我還沒去過酆都呢,這麼好的機會我怎麼能錯過!”
顧辰謙笑着說:“行,那就一起去。”
“我不去了,一萬錢太多了,我在客棧等你們吧。”杜仲說。
“也好。”顧辰謙從乾坤袋中掏出交子遞給賽半仙,“這是兩萬錢,我先預付了。您要是沒弄到令牌,退我一半,順便帶我倆去酆都門口看看,我們還沒去過呢,有點好奇。”
“你倒是會盤算,不過你别想着能混進去,沒令牌絕對進不去。”賽半仙接過交子,“現在時辰尚早,戌時三刻你倆再來這兒,我們一起出發。”
******
戌時三刻。
白蘇、顧辰謙坐在前廳靜靜地等候賽半仙。
屋外光線昏暗,屋内隻點了一根蠟燭,黑漆漆的。
顧辰謙嫌棄地撇了下嘴:“賽半仙真是又财迷又摳門,也不知道買個大點的油燈,或者多點幾根蠟燭。”
正說着,餘光中有人影晃動。
兩人不約而同向門口看去,隻見一道纖瘦的身影突然出現,吓得兩人不由心中一顫。
顧辰謙見是餓死鬼,長舒一口氣:“好家夥!你走路沒聲啊!吓我一跳。”
說完突然意識到不對勁。
面前的餓死鬼還是白天的那副模樣,但白天那時他是人,現在卻渾身散發着陰氣,似乎變成了遊魂。
總不能幾個時辰沒見,人死了吧?
白蘇下垂的右手聚集十足的真氣,但沒有出招,直視餓死鬼,質問道:“你到底是凡人,還是遊魂?”
“我白天是凡人,晚上是遊魂。”
餓死鬼從寬大的袖口取出兩塊黑底白字的令牌遞給他們:“令牌弄來了,你們收好,等會兒過奈何橋,要拿給孟婆看,不然你倆會被逼着喝孟婆湯的。那……”
他說到此,頓了下,問:“你們要出恭嗎?”
“啊?”
白蘇與顧辰謙面面相觑。
既然令牌弄來了,下一句怎麼着也應該是“那我們走吧”,結果餓死鬼來了這麼一句,讓他倆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白蘇戰術性咳嗽了下,掩飾尴尬。
顧辰謙試探性地問:“出恭?是我理解的那個出恭嗎?”
“你們凡人外出遊玩,每到一個景點不都要先出恭一下嗎?酆都沒你們凡人的茅廁,你們要不先在宅子裡解決下?免得去那兒憋着,怪難受的。”
“呃……你還怪貼心。”
兩人對視一眼,眼神中除了尴尬,還有心照不宣的默契。
其實沒那麼尿急,但是既然人家好心提醒,還是去醞釀一下吧。
“有勞帶路。”顧辰謙說。
三人在漆黑的宅子裡走着。
顧辰謙邊走邊說:“你主人這麼……”他把“摳”字硬生生咽回去,“勤儉節約,院裡都不挂燈籠,晚上走路也不怕摔了?”
“不是有月亮嗎?遇上陰天可以打燈籠。”
“呃……好吧,你說得對。”
白蘇跟在一旁偷笑了下:“餓死鬼,我能問下你是怎麼變成現在狀态的嗎?”
他曾聽聞有一種人,白天是凡人,晚上是遊魂,不生不死,永世長存,俗稱“半死人”。
然而這些年,他醫人無數,要麼生,要麼死,從沒遇到過死了一半變成半死人的情況,不免好奇。
餓死鬼繼續往前走着:“我十六歲那年家鄉旱魃作祟,赤地千裡,餓殍滿道。主人當時在路邊撿到剛剛餓死的我,便把身上唯一的還陽丹給我了。但是給他藥的好像是個騙子,賣他假藥,以至于藥效不夠,最終導緻我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那夜啼鬼呢?”
“他現在是人,之前是夜啼鬼。主人有天晚上帶着我走夜路,正好遇到那個賣假藥的騙子,我當時吓唬他一下,他便賠了個真的還陽丹。之後我們路過一個村子,遇到了個被遺棄的嬰孩,剛斷氣化作夜啼鬼,師父便用還陽丹救活了他,然後帶了回來,撫養長大。”
“那你有沒有好好教訓那賣假藥的一頓?”顧辰謙笑着說,“把你害成這樣,咋說也要打得他滿地找牙,說話漏風。”
餓死鬼繼續往前走着,一本正經地說:“主人确實打了他一頓,不過沒把牙打掉,隻是讓他賠了點錢,就放他走了。”
顧辰謙湊近白蘇低聲說:“這個賽半仙雖然有點貪财,人似乎還不錯。”
“是啊,他還好心提醒徐澤不要去酆都,沒有為了賺錢而無下限。”白蘇說完眼珠一轉,繼續對走在前面的餓死鬼說:“餓死鬼,你的酆都的令牌是怎麼弄來的?”
“向酆都門口值班的守衛買的。”
“多少錢?我要是以後想買,能自己去買嗎?”顧辰謙問。
“你當酆都一夜遊呢!還能随時買門票不成!”身後傳來賽半仙的聲音。
四周太黑,顧辰謙和白蘇回頭看去,看不清賽半仙的臉,隻能看清他的站位。
“有錢能使鬼推磨,但前提是鬼得認識你,不然誰敢收受賄賂。”賽半仙說。
顧辰謙笑了下:“嘿嘿,我就是随口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