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急忙握住他的手臂:“你先聽我說,既然你們分手了,那個戒指也沒有用了。如果你需要還給他,我可以再買一個新的,或者折現賠。”
鐘渺擰過臉:“不用了。”
何其轉向他耐心道:“你不要我的戒指,那我就先收回來。我也覺得這個不好。我重新設計訂做一個更好的,兩年後我再把它送給你,那個時候你再考慮要不要收下它。”
何其一意孤行的态度讓鐘渺感到無奈:“何其,你總是一根筋地認定什麼就是什麼。我給不了他對等的愛情,同樣也給不了你。一個失敗的例子擺在眼前了,我們不能重蹈覆轍。”
“不要把我跟他混為一談,你跟我不一樣,我們是愛人,也是知己,朋友,親人。那幾天在北京的日子我們不是很好嗎?我不介意你跟他的那段過去,你隻要回來我身邊就好。我等了很久了不想放棄,再等你兩年三年,等你退而求其次考慮下我,給我這個追求你的機會好嗎?我愛你,我需要你,這些天你把我拉黑,我快抑郁了,我真的抑郁了,我還看了心理醫生,我壓力很大的,在你身邊我才能活得快樂。”
鐘渺的表情終于松動,眼睛蒙上一層水霧,他輕輕搖着頭:“其哥,你不應該這麼卑微,我算什麼,對愛情搖擺不定的人,不值得你這樣對我。”
“我願意卑微,願意等你,”何其将他輕輕擁進懷裡:“我這一生除了鋼琴,最在乎的就是你。把我從黑名單放出來好不好,我隻想跟你說說話。”
猶豫了一下,鐘渺還是輕輕“嗯”了一聲。
何其不由地笑了:“這次總算沒白回來。”
懷裡的人掙了掙他的懷抱:“你趕緊走吧,别誤了飛機。”
“五分鐘,”何其将他扣得更緊:“給我五分鐘吧,我被你拉黑幾個月還不遠千裡回來找你,你倒好,每句話都在趕我走。”
何其輕微的埋怨讓鐘渺不再言語。五分鐘後,何其放開了他,拿過鐘渺的手機親眼開着他對自己解了封禁。
沒有繼續呆在這裡的借口了,何其磨磨蹭蹭地收拾東西。
“時間還早,我們去王府井逛逛吧?”
鐘渺一口回絕:“王府井人那麼多,你一去肯定得被認出來。别添亂了,你助理馬上就要到了。”
何其不甘心地捏捏拳:“我真讨厭當明星。”
鐘渺懶得理他,拿着小水壺給多肉噴水。
北京堵車,助理還得二十分鐘才到。何其無所事事,跟在鐘渺後面也看着那盆讨厭的植物。每次看見它就想起那個農村小子。
等他以後跟鐘渺和好了,他一定要把它扔出去,他會在花園種滿各種各樣的花,玫瑰,百合,薔薇,鐘渺慢慢就忘了那盆醜不拉幾的多肉了。
水壺在陽光下噴灑出細密的水霧,細小的水珠慢慢附着在晶瑩剔透的花瓣上。鐘渺恍惚地想,不知道剩下的那些怎麼樣了,也許被趙晨陽丢在那個陽台任他們自生自滅,趙晨陽應該不會續租了,不知道會不會有新來的租客,也許一直沒有租客來,沒人照看,它們就會慢慢死掉……
他望着多肉出神,何其卻靠過來。
“六月份,我音樂會在洛杉矶舉辦,你到時候來嗎?”
鐘渺搖搖頭:“太遠了。”
何其又道:“那八月份我在北京開第二場音樂會,這個近,可以來嗎?”
鐘渺蹙眉:“我上班忙。”
“我把時間定在周末。”
“……”
何其看着他:“你不想來就算了,反正我票留着。”
鐘渺歎口氣:“你知道的,被人拍照發到網上……不是什麼好事情。”
“到時候,我想想辦法。”
何其說完,電話就響了。
鐘渺送他下樓,電梯裡沒人,何其又囑咐了一句:“我給你發消息你别不理我。”
鐘渺點點頭。
出了電梯,何其一步三回頭地上了車。
車子走遠,鐘渺才松了口氣。
雖然是晴天,但氣溫依舊很低。昨晚的薄雪還覆蓋着大地,整個城市受凍一夜,頑強地等到了第二天的太陽。太陽照常升起,餐館火熱地冒着熱氣,麻雀歡快地在地上蹦跳着翻找食物,流浪的小貓從汽車底下探出頭來。
鐘渺在回去的路上想,也許今天可以去王府井逛逛。他在一個人的房間呆了太久,也想吸一口人間煙火氣。
鐘渺第一次在朋友圈發九宮格的照片,配文:熱愛可抵歲月漫長。
趙晨陽今天正式喬遷新居,親自下廚請朋友們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雖然他早就聲明不要紅包,大家還是送了不少禮物。許雲松送了茅台酒和一套高檔酒杯,吳曉玲送了一套餐具,鄭文哲則送了一對咖啡杯。他的心思大家都看得出來,他送得坦蕩,大家起哄得也坦蕩。隻有鐘渺的舍友們你看我我看你,眼神交流要不要旁敲側擊提醒下鐘渺。他們今天一起買了生活用品給晨哥,因為晨哥這個人活得太糙。今天一來,果然,這個家裡光秃秃的啥也沒有,浴室就一條毛巾,一盒香皂,一個洗發水,一把剃須刀。客廳裡也就鞋櫃旁一雙拖鞋,其他地方沒有一點人類生活的氣息。王傑高雲帆一進門看到這些抱着趙晨陽就哭。
“哥,你怎麼一下子老了好幾歲,你要好好的,要是太寂寞了,就回來跟兄弟們唠唠嗑,嗚嗚嗚。”
趙晨陽戴着圍裙,拿着鍋鏟,呲着牙猙獰地看着王傑:“你給我死去。你們快,拉開他,我菜要糊了。”
還是女生們看不過眼,硬扯開他倆,替他們抹了抹虛假的眼淚,然後分配給他們一人一把芹菜:“去,把葉子摘了。”
一群人熱熱鬧鬧地吃飯喝酒劃拳,酒足飯飽開始聊畢業後的方向。
有的在本地實習了,有的讀研了,有的要離開這個城市。
大家都有些怅然。趙晨陽便叫許雲松給他們打打士氣,許雲松跟着年輕人呆了一晚上心态也年輕了,溫和地給他們講一些出入職場應該注意的事項。
聊到九點,大家又口渴了,趙晨陽去廚房切水果,切蛋糕。
有人刷朋友圈刷到了鐘渺,因為這種事極為罕見,便悄悄給旁邊人看。許雲松不愛八卦,他喝了酒有些微醺,正喝着吳曉玲端來的借酒茶。
鄭文哲也看到了,照片裡基本就是一些小吃,鐘渺連個臉也沒露,隻有一張照片能看見一隻捏着糖葫蘆的手。
這雙手是真的好看,尤其是被豔紅的冰糖草莓襯托着,顯得尤為白皙纖細。
他為這雙手點了個贊。
偷偷看一眼吳曉玲,這個人依舊很裝,淡淡地地關掉手機屏,混似不在意地跟旁邊女生聊天。
趙晨陽回來,某些讨論便戛然而止。
大家每個人都拿起一塊西瓜,抱着吃瓜人的态度,期待着趙晨陽能拿起手機刷一刷。然後又抱着吃瓜人的态度,眼角掃視着鄭文哲和吳曉玲。
對于那個八卦,大家都不知道是真是假。根據平時的相處和趙晨陽對鐘渺的态度,他們覺得鐘渺不可能綠了趙晨陽。但是兩人不久又分手了,鐘渺又遠去北京,這件事還真有可能是真的。
那個鋼琴家确實又帥又有才華,何況還是竹馬,鐘渺也可能犯糊塗吧。哥幾個剛開始還替趙晨陽打抱不平,去何其主頁上罵了幾句出出出氣,但是趙晨陽那個聲明一出,他們看出來雙方是想息事甯人的,便悄悄停手。
鬧下去,受傷害最大的還得是鐘渺。他剛工作,萬一輿論太大,影響他前途就不好了。于是他們又開始幫着解釋:确實,他們十一月就分手了,我們親自陪趙老闆過得光棍節,幫他走出失戀的低谷。趙哥人很好,很大方親自送同學衣服穿,鐘渺人也很好,又是學霸又是校草,當初幫了趙晨陽不少,倆人分手原因好像是家裡人不同意……
總之,半真半假,吹牛不打草稿。
可惜,瓜都快吃完了,趙晨陽還沒拿起手機。大家以蝸牛般的速度啃着最後的一點紅壤,趙晨陽見狀,以為他們舍不得吃,打算再去開一個西瓜。
吳曉玲拉住他:“大家都吃撐了,吃不下了。”
轉頭望着大家:“我們走吧,九點半了,一會兒不好打車了。”
衆人依依不舍地起身,趙晨陽見狀又在挽留:“要是大家不介意,在這兒過夜吧,就當給我暖房了,外面确實也很冷。”
大家忙着拒絕:“不了,不了,新家這麼幹淨,被我們弄髒了。”
許雲松拍拍他的肩膀:“真的晚了,你也忙了一天,早點休息。”
許雲松作為帶頭大哥都在穿鞋子了,大家也穿好羽絨服,排隊出門。
所有人一走,屋子裡瞬間冷清下來。
趙晨陽懶洋洋靠在沙發上,廚房和餐桌都是廚餘垃圾,他掙紮于懶惰和勤奮的天人交戰中,最後決定先躺平。
要是鐘渺在,他愛幹淨讨厭蟑螂,一定會和自己一起收拾然後他們倆再手拉手去樓下倒個垃圾。但是現在就剩他一個人了,收拾個屁,勤勞給誰看,人都跑北京了。
趙晨陽掏出手機,刷了刷朋友圈。百無聊賴地看了看群聊。
朋友圈啥也沒有,但他在群聊裡看到他們說鐘渺發了照片。
是了,鐘渺換了手機号,換了微信,他們互相沒有加好友。
群聊的人很貼心地截圖了鐘渺的朋友圈,趙晨陽默默點了保存,悄悄打開。
就是一些小吃,沒有自拍,他有些失望。
但他還是對着那張放大的截圖看了半晌,他過得很好,他走出這段感情了,他說熱愛可抵歲月漫長。
解析了一會兒,趙晨陽還是一頭霧水,他閱讀理解自小就差。
起身去陽台抽煙,冷風一吹,吹散了千頭萬緒。
抽完煙,他開始着手收拾飯後殘局。擦了桌子,洗了碗,拖了地。房間恢複初時的光亮如新,他拎着垃圾下了樓。
MD,有些習慣還是改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