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還在，鐘渺才心安下來。

趙晨陽扶他在桌邊做好，給他盛好一碗面。

“等下要出發回家，就不買菜了，簡單吃點。”

他自顧自地說，鐘渺點點頭，他的喉嚨腫痛，說不出什麼話。

趙晨陽蹙眉看着他脖子和手腕的痕迹，起身端來一杯溫水。

“對不起，昨晚我……太沖動了。”

鐘渺看着他搖搖頭，伸手抓住趙晨陽的手握緊，嘶啞着嗓音說：“沒關系，我，我很開心。”

趙晨陽心軟了，但還是抽出手，淡淡地道：“先吃飯吧。”

兩人默默吃着面條，鐘渺一邊吃飯一邊喝水，喉嚨疼痛，吞咽東西困難。但他還是努力裝作很輕松的樣子一口接一口地吃掉小半碗。

“别為難自己了。”

趙晨陽終于看不下去，快速吃完最後一口面，穿上外套換鞋：“我去附近買藥，等我回來。”

鐘渺扶着餐桌起來，慢慢收拾碗筷。

身體雖然疼痛，但他心裡是輕松的。趙晨陽并沒有抛開他獨自離去，這意味着他們還有和好的可能。

找了一大圈才找到一家還在營業的藥店。趙晨陽買了一大堆藥匆匆趕回來，看鐘渺還在廚房擦竈台。

他沒好氣地扯掉他手裡的抹布：“不舒服為什麼還要做這些？”

鐘渺像做錯事的孩子，有些無措的看着他。

“吃藥吧。”

趙晨陽遞給他藥丸和水杯，看着他喝完，将人攔腰抱起放在另一個卧室躺好。

“你需要休息，今天我們先不走了。那個房間……床單需要換一下，你先在這邊睡。”

要走，鐘渺卻拉着他不放。

“你原諒我了嗎？”

四目相對,趙晨陽坐下來，擡手将他的散亂劉海兒撥到耳畔：“我原諒你。”

鐘渺笑了，握着他的手，眼裡卻湧出淚花。

趙晨陽繼續道：“當初，是我硬要追求你，是我說不介意你心裡有别人也要跟你在一起。而你也是覺得虧欠我才答應跟我在一起。既然我做了這樣的選擇，就得承受這樣的後果。但是，現在我無法承受了，我發現原來我沒有那麼大度，所以我們都應該重新審視一下我們的關系。我想讓你重新做一次選擇，你是否真的願意跟我在一起？”

“我……”

鐘渺剛要回答，趙晨陽就打斷他：“不要這麼着急回答我。我想讓你考慮清楚，你有沒有真的放下何其，你的心裡是不是還忘不了他，你究竟是……愛我還是愛他。我這次就想自私一點，我想要一個全心全意愛我的人。如果你還選擇我，我可能要跟你約法三章。1.我要你們斷開聯系，通訊錄把他拉黑，即便是你們的共同朋友或者同學，他的家人，他身邊的助理，工作人員，你都不準跟他們聯系。2. 我們的手機向對方開放，我手機密碼是你的生日，你可以随便看，你的手機也是。無論出差還是上班上課的時候，對方的信息和電話，一定要第一時間接，不方便接就發個信息回複一下。3.我們的關系在别人面前不需要保密，朋友同學也好，家人親戚也好，都不許躲藏隐瞞。如果你都答應，我們就一起買家具裝修房子，等房租到期就搬進去。畢業以後，我們在國外注冊結婚，舉辦一個小型的婚禮，邀請家人朋友一起去。”

“我知道我的要求可能有些過分，所以你一定要考慮好。我給你三天時間，第三天晚上十二點前我等你電話。如果，”他頓了下，“如果你沒來電話，我就知道你的選擇了。那我們此生就當……陌生人。”

趙晨陽忍住鼻腔的酸澀，繼續沉聲說：“我會從這裡搬出去，那邊的房子留給你，我給你的股份也會折現給你……然後我會發個聲明，說我們年前就已經分手，以後大家就不用再聯系。”

鐘渺慢慢松開手，輕輕點頭：“我知道了。”

趙晨陽站起身：“現在你先好好休息，明天好點的話我送你回家……我為我昨晚的行為道歉，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會這麼混賬了。”

趙晨陽出去後，鐘渺慢慢扶着床檐坐起來。

何其還在不停地聯系他，雖然他拉黑了他的電話，□□，微信。但他一直換手機号撥過來。甚至何其媽媽也發了很多信息過來，說何其面臨事業危機，他本人也很頹喪，本來說好的一個音樂節目卻通知他不錄了。

你的心底放得下他嗎？你還愛着他嗎？

那一天，如果自己拒絕，什麼事也不會發生。可他沒有，因為他的心跳欺騙不了自己。何其生病他會擔心，不管不顧跑到機場。何其所有的音樂，他會下載下來聽。北京的那三天，他們的感情無形之中升溫，他以為都是初戀情結，把他當做一個特殊的朋友，努力地與他像朋友一樣相處。他明白在自己心裡，趙晨陽是最重要的，他們相處的這兩年裡，他漸漸對他産生依賴。趙晨陽雖然看起來有些吊兒郎當，但是他聰明有志向，勤奮肯吃苦，對家人愛人毫無保留地付出，是個難得的好對象。自己的生活與趙晨陽已經不可分割，他不隻愛他，也尊敬他，疼惜他，願意跟他永遠在一起。

但是他現在沒辦法做到全心全意，人最難的是管不住自己的心。他可以把何其加入黑名單，把過去把感情都加入黑名單。表面相安無事，隻有他知道，聽到他事業不順，自己就會忍不住擔心。網友說的沒錯，他就是渣男，他自己都痛恨自己。

鐘渺迷迷糊糊睡了一下午，醒來的時候又到晚上了。

趙晨陽在打電話，似乎是在跟家裡報備晚一點回去。

鐘渺看看手機，晚上七點多了。好幾個未接來電，有兩個是媽媽的。他發了信息回複說明天再回去，末了加了一句，不用準備買菜，趙晨陽有事先回自己家。

姚馨梅這幾天看了新聞，大緻也猜到這兩人現在關系可能有變，看到兒子短信也不敢多問。

有些事需要時間。

趙晨陽晚上熬了粥，炒了一個蘆筍一個白菜。兩個人都沒吃多少，剩下的大半也都倒在了垃圾桶。

趙晨陽一整天都少言寡語，即使是吃飯也在忙着回複工作上的信息。貨物到了上海入了倉，就等着報關出口。他也是第一次做出口，什麼也不懂，人家問他報關資料他也不會做，最後還是找了國貿專業的同學來搞。

鐘渺看他忙，便自發收拾碗筷。趙晨陽皺眉看他一眼：“不用，等下我來洗。”

“我好多了，沒關系。”

他端起碗盤走進廚房，趙晨陽便收了手機，快步跟進去。

“說了你不用做這些。”他揉揉眉心，把他輕輕推出去：“你在沙發上坐一會兒吧，我買的櫻桃，去吃點吧，等下再吃點藥。”

鐘渺站在門口，看他洗碗擦地的身影，想說“我不想你太累”，話到嘴邊，最終什麼也沒說走到餐桌旁吃藥。

在沙發上坐着，腰還是會痛。趙晨陽忙完,又拿出藥油抹在鐘渺的脖子和手腕上。

呼吸相聞，昨晚的痕迹曆曆在目。氣氛變得暧昧，四目相對，一個試探，一個克制。

趙晨陽倏然起身：“我下去倒垃圾。”

他有些慌不擇路地逃出來，大衣沒穿，風一吹腦子瞬間清醒。

扔掉垃圾想去抽個煙，一摸才發現兜裡空空的。

“操！”

狠狠一拳砸向樹幹，趙晨陽頭抵着拳頭抑制不住發出低低的哭聲。

偶爾路過的車輛打着車前燈從他身邊探過，才能在暗夜裡看見一副輕微抖動的肩膀。

他不敢多待，緩解了下心情才回去。

鐘渺已經回房間了。門關着，他在門口踟蹰了一會兒還是沒有勇氣進去。

趙晨陽疲憊極了，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着。摸着另一半空空的位置，他翻身坐起，靠着床頭點燃了一根煙。

另一邊的鐘渺也沒睡，白天睡了一天，晚上也沒什麼困意。喉嚨不舒服，他悄悄出去，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趙晨陽房門緊閉，也沒有燈光透出來，大概早就睡了。他知道最近他一定很累。

他站在廚房，透過窗戶看着窗外。

月影朦胧，樹影婆娑。這大概是他最後一次站在這裡看窗外的風景了吧。

趙晨陽睡得晚，醒得也晚。等他醒來的時候，鐘渺已經走了。

看到桌子上的字條，趙晨陽趕緊拿出手機撥打他的電話。

電話被接起，鐘渺平靜地說自己已經在車上了，讓趙晨陽路上小心開車。

“為什麼不等我送你？”

“不用，你送我還得繞路，早點回家過年吧，我手機快沒電了，到家聯系。”

其實，鐘渺知道趙晨陽送自己回家，難免要見他的家人。他們現在的關系還無法下定論，還是不見的好。

趙晨陽聽着電話盲音，環顧空蕩蕩的房間，瞬間，心灰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