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渺從浴室出來并沒有看到趙晨陽。
他在陽台抽煙,遠遠地望着天邊的月亮。今晚的月色很美,半彎月亮安安靜靜地躺在雲層裡,朦胧的月光照着遠處的高樓,照着黑壓壓的樹木,也照着對着月亮抽悶煙的自己。
可惜了,這良辰美景。
鐘渺過來的時候,陽台的地上已經散落着幾根煙頭。
“你煙瘾越來越大了,這樣不好。”
趙晨陽吐出一個煙圈,把剩下的半根煙扔在地上,用腳撚滅。
他轉過身定定地看着鐘渺,忽然伸手摸了下他的頭發。
“外面冷,頭發濕着會感冒,回去吧。”
說完直接越過他走進客廳。
鐘渺也跟着進來,把推拉門關上。
“過來,先把頭發吹幹。”
鐘渺走過來,也摸摸他的頭頂:“還說我,你的頭發也是濕的。”
趙晨陽沒說話,打開吹風機幫鐘渺吹頭發,沒等吹完,鐘渺就接過來踮起腳尖幫他吹幹。
趙晨陽沉默地看着他的臉,眼神繼續向下,看向他的下巴,脖子。
睡衣的領口處,若隐若現,一片淡淡的紅痕。
過于沉悶的氣氛放大了心底的心虛,鐘渺猜測着對方過于反常的表情到底是因為什麼,剛才剃須明明還在調笑,如今對方好像在生氣。
終于放下吹風機,不敢迎接對方的目光,于是不自在地轉過身,想要走出去,卻被拉住了胳膊。
趙晨陽暗暗咬了下後槽牙,看着他輕笑一聲,猛地将人按到牆上,一隻手扶住他的側臉,大拇指輕輕撫摸過他的唇,繼而擡起他的下巴。
他的目光兇狠,鐘渺不由地慌張懼怕,心噗通噗通地跳着,他心一橫,艱難開口:“我有話對你說。”
趙晨陽湊近看着他的眼睛,手向下,溫柔地握住他纖細的脖子。
“噓。”
他慢慢吻向他的唇,輾轉間咬住他的唇瓣越吻越兇,握在頸部的手慢慢收緊。
趙晨陽在顫抖,鐘渺睜開眼睛,看到了趙晨陽的眼淚。
感覺到不對,想要問清楚,可趙晨陽吻住他不放,喉管被一股力道扼住,他有些窒息,眉頭深深蹙起。
趙晨陽依舊在掠奪他的氣息。
好難受,他輕輕抓住趙晨陽按在他脖子上的手,閉着眼睛赴死也不肯推開他,終于,在他要倒下的時候,趙晨陽松開他的脖子,轉而将他緊緊按在懷裡。
他喘息了一會兒,手摸向趙晨陽的臉,濕漉漉的淚水沾滿手心。
“趙晨陽?”他驚慌地想擡頭看他的臉。
趙晨陽一雙大手緊緊按着對方的後頸,仰頭慘笑一聲:“剛剛,有那麼一刻,我甯願你死了。”
我甯願你死了,也不願聽你說,你越界跟别人肌膚想貼,不願聽你說你還愛着那個人 。
“發生什麼事了?你為什麼哭?”鐘渺隐隐猜到但也不敢确認何其是否真的會這樣做。
趙晨陽松開他,轉頭憤恨地用袖子抹了把眼淚:“是啊,我為什麼要哭?大男人戴了綠帽子隻會哭哭啼啼,真沒出息。”
趙晨陽的話一出口,鐘渺就感覺五髒六腑都被攪碎了。他噙着眼淚,顫聲道;“你都知道了。”
所以,你原諒我嗎?你還願意跟我在一起嗎?
“我要你親口告訴我。”
淚水簌簌落下,鐘渺顫抖着手解開睡衣的紐扣,扯開領口。
“對不起。”
趙晨陽一顆心終于絕望了,他踉跄着後退,靠着牆滑坐在地上,低下頭,扭曲着臉不受控地低聲哭泣,他覺得自己好可憐好可笑,好他媽的蠢,自己的男朋友去照顧他的前任,他們在一起住了三天,他還單純地以為他們什麼也沒發生。
趙晨陽還是第一次這樣哭。
他說的對,我甯願我死了,我甯願我從沒在你的世界來過。
假如,你願意,我可以從你的世界消失。
他跪下去,抱住趙晨陽,吻他臉上的淚水,吻他的眼睛,吻他的唇,讨好地,小心翼翼地,像小狗讨好自己的主人。
趙晨陽看着他,身體卻像雕塑一樣緊繃着,他轉開臉,鐘渺又主動湊過來,兩個人的淚水混在一起,吻到唇上,那麼苦澀。
鐘渺手伸進他的浴袍,在他的身體遊移,吻貼向他的胸口。
如果悲傷無法化解,那麼就讓我們淹死在情欲裡,忘記一切,暫時獲得一小會兒的解脫吧。
手伸向下面,鐘渺低下頭,動作生澀而笨拙,卻極盡讨好,滾落的眼淚如鐵水一樣灼燒着趙晨陽的肌膚。
趙晨陽喉頭滾動了一下,拽着鐘渺的胳膊推開他。他雙目赤紅,望着鐘渺似乎是要把眼前的人看個透徹明白。
眼前的人還在哭,眼睛裡水光潋滟像映着月光的湖水。這水光也映到了他的嫣紅唇色上,讓一張清冷聖潔的臉生出滿滿春色。
“你發賤啊!”
傷人的話一出口,這抹春色就如被毒死的花朵一樣迅速枯敗了。
鐘渺扶着牆站起,面色蒼白下意識地再次道歉:“對不起。”
搖搖晃晃走出去,滿腦子都是那句“你發賤啊”。
無地自容,無處可逃。
看着眼前的一雙腳離自己漸行漸遠,趙晨陽突然覺得自己也像被扼住了喉嚨一般窒息。
他追上前,将人拖進卧室丢在床上。
睡衣被生生扯開,那些淺淡紅痕被吮咬出更深的痕迹,鐘渺任他在自己身上作出記号,默默承受對方暴戾的報複,肆虐,占有。
手被綁在床頭,但隻要輕輕一掙就能松開。鐘渺仰起頭發出克制的嗚咽的聲音,雙手在頭頂緊緊掐着自己手心。
可他越這樣,對方誤解越深,報複越兇狠。
“每天,跟我通電話,對我說我愛你,說完轉頭就跟他去睡了吧?”趙晨陽紅着眼睛居高臨下地望着他:“他不是生病嗎?他有力氣嗎?難為你照顧他還照顧到床上去!”
羞辱的話讓鐘渺難堪地把頭扭向一邊。趙晨陽卻不放過他,捏着他的下巴赤紅着眼睛繼續拷問:“說話呀,在你心裡,究竟是愛我還是愛他?”他貼着他的耳邊刻薄道:“或許我換一種說法,跟我做開心還是跟他做開心?”
有那麼一瞬間,鐘渺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趙晨陽像換了一個人,好像今晚的他是魔鬼幻化的,鐘渺閉上眼睛告訴自己,這一定是一場夢。
他的沉默換來的是更濃的醋意和更痛的懲罰。
一絲天光從窗簾的縫隙透過來,屋子裡死一般靜寂。鐘渺背着身,看着那片光亮發呆。淚水似乎枯竭,紅腫的眼睛猶如幹涸的泉眼。
趙晨陽洗完澡出來,鐘渺已經睡着了。他的額頭被汗水打濕,臉頰的紅暈還未退,微薄晨光照着他裸着的肩背,似受了一場酷刑。
趙晨陽用熱毛巾為他擦拭身體。拿了藥膏塗在他手腕被磨破的地方。
摸摸他的臉,俯下身在他額上一吻。
“你真的愛我嗎?”
他輕聲問。
“怎麼辦,我真的舍不得放你走。”
他躺回去,輕輕将他攬進懷裡。
鐘渺醒來的時候,趙晨陽已經做好了一頓簡單的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