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醉了。”

趙晨陽卻道：“酒後吐真言，我說的都是真心話。我們都醉了，我想聽聽你的真心話，告訴我，你願意嗎？”

鐘渺被趙晨陽握住的手隔着鑰匙回握住他的，他想，就這樣吧，這一生就這樣吧,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趙晨陽，其實在今天見到那個房子的時候，我就一直在想買什麼樣的沙發，什麼樣的書桌，什麼樣的窗簾。我想着在餐桌上放兩隻瓷杯，書房裡裝兩台電腦，洗漱台安兩個台盤，陽台上擺兩把椅子。下雪天我們就坐在陽台看雪，如果有興緻，我們還可以像今天一樣，一起下樓在雪地裡走走。大概在你給我這枚戒指的時候，我就已經在想也許我們真的可以一輩子在一起。你問我願意嗎，我想的是，隻要你不後悔，我就願意。”

兩人的手心緊緊握在一起，連那把鑰匙都有了溫度。鐘渺平時話很少，大部分時間都是趙晨陽在講一些肉麻兮兮的話。但趙晨陽不講，兩人就很容易冷場，所以兩人的關系中，趙晨陽付出的更多。這是鐘渺第一次說這麼多的話，且句句都是表白，字字都是真情實意。

趙晨陽覺得自己幸福得想哭。他低下頭，掩飾自己的眼淚。輕輕松開握在一起的手，把鑰匙放在茶幾上，替鐘渺揉着手心裡咯出來的紅痕。揉着揉着一滴眼淚就落在鐘渺的手心裡，恰如那顆融化的雪。

那麼燙。

鐘渺微微偏頭，吻在他的眼睫上。

“告訴你個秘密。”

“什麼？”

“那幅畫，日出裡，藏着一個字。”

趙晨陽眼睫顫了顫，擡頭看了看牆上被他裝裱好的畫，突然就笑了。他猛然伸出一隻手托住鐘渺的後腦勺，狠狠吻了上去。

鐘渺閉上眼，任憑對方掠奪口腔裡的空氣。炙熱的呼吸逐漸急促，他笨拙又熱切地回應，直到最後一點空氣耗盡，雙方短暫停頓一下，又急切地吻住彼此。他們從沙發上滾在了地毯上，趙晨陽用牙齒一粒一粒扯開他開衫的扣子。

盡管空調的溫度升上來了，但裸露的肌膚仍舊覺得冷。

趙晨陽抓起旁邊的毯子将他們裹在一起，他們如此親密，像一顆種子裡勾連在一起的兩片萌芽。

一夜過後，鐘渺發燒了。

趙晨陽一醒來就摸到鐘渺滾燙的身體。也許是着涼，也許是因為喝酒，也許是他沒有做好安全措施，鐘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燒起來。趙晨陽清醒過來後悔不已，連忙燒水，下樓去買藥。

鐘渺被趙晨陽叫起來，靠在他身上，吃趙晨陽遞過來的白粥。

“乖，吃一點再吃藥。”

趙晨陽把粥吹涼，用湯匙喂給鐘渺。鐘渺吃了半碗，搖搖頭說飽了。

趙晨陽便把消炎藥喂給他。

鐘渺吃過藥，又蜷縮在被窩裡。他雖然發燒，卻覺得渾身發冷。趙晨陽幫他掖好被子，摸着他燒的泛紅的臉，小聲說：“對不起。”

鐘渺睜開眼，沖他笑笑，幹紅的嘴唇還帶着一絲結痂的血印。

“我沒關系。”

鐘渺閉上眼繼續睡了。

趙晨陽看着他睡熟才起身慢慢出去，在陽台抽了一根煙，伸了伸懶腰去客廳收拾昨夜的殘局。

那塊新買的地毯得重新洗一遍了。

鐘渺睡到中午才醒。醒來時趙晨陽不在。他頭有些暈，躺不住了，就坐起來拿起床頭的保溫杯喝水。

想起今天元旦就拿過手機給媽媽打了個電話，并隐晦地說他朋友年前要到家裡看看請她一起吃個飯。姚鑫梅自然明白，說不用他請,到時候來家裡吃個飯就好。

放下電話，趙晨陽就回來了，手裡還拎着菜。

他走過來摸了摸鐘渺的額頭，燒是退了一點，便放下心來。

“你别着涼，外套披好了。我先去做飯，等下叫你。”

趙晨陽在廚房忙碌起來，鐘渺無聊就刷着手機。

他好久沒上網了，現在新下載的新浪新聞都是他沒看過的。

刷着刷着就看到了一條新聞。

“鋼琴王子宣布2012演奏會将于六月舉行，主題名稱叫–I'll be waiting。”

那是一個簡短的采訪視頻，何其沒說太多，隻說演奏會會舉行兩場，一場在紐約，一場在北京。當中有十首曲目是自己獨立作曲，希望大家喜歡，也歡迎大家在社交平台給他多留意見。

鐘渺揉揉眉心強迫自己不要多想，但下一秒，他的手機似有感應似的震了一下。

何其：等你

鐘渺抿抿唇，回複：過年我要在家裡陪我媽，恐怕沒法來北京。恭喜你上春晚，祝你演出順利。

放下手機，鐘渺小心翼翼地下床洗了一把臉。因為生病的緣故，他的面容蒼白而憔悴。水滴沿着他清瘦的面頰滑落，他看着鏡子中的自己，已經不複少年時的稚嫩明朗。

他們都變了。曾幾何時，兩個少年在浴室裡偷偷接吻，那個少年微微睜開一隻眼睛，透過鏡子打量着他們朦胧而生澀的親吻。

那是一副美好的畫面。

而畫面一轉，昨晚同樣在鏡子前，他跟另一個人親吻交歡，浴室裡霧氣彌漫，鏡子裡是他們模糊的身影。那人還用手扶了一把鏡子，印上了一個有力的手印。

那手印已經看不出來。

鐘渺正愣神，趙晨陽就推門進來了。

“正要叫你，洗漱好吃飯了。”

他在他洗幹淨的臉上印上一吻，手摸上他的腰，輕輕揉了揉。

“還疼嗎？”

鐘渺搖頭，趙晨陽便扶着他出去吃飯。

本來他們今天想出去看電影泡溫泉，現在計劃全部泡湯。

下午，兩人窩在床上，開着電腦看了一部電影，又睡了一會兒，再醒來天就擦黑了。

鐘渺不燒了，趙晨陽精神頭睡足了，兩人起來包了一頓餃子。

趙晨陽手巧，包的餃子皮薄餡大圓鼓鼓的。鐘渺第一次包餃子，比起趙晨陽來，就遜色不少。

趙晨陽掏出手機對着盤子裡的餃子悄悄拍了張照片，發布。

“傳言說2012年是世界末日。扯淡，明明是我和他的結婚紀念日。”

這條點贊上千，評論幾百條，但趙晨陽無瑕顧及，他正開心地給餃子下鍋。

鐘渺包的餃子雖然賣相不好，但經過趙晨陽的補救，竟然一個也沒破。

趙晨陽包的兩種餡，鐘渺吃白菜的，他吃韭菜的 。吃飯的時候，趙晨陽一邊蘸着醋，一邊意有所指道：“你也吃點這個，韭菜壯陽。”

鐘渺驚掉了餃子，臉迅速紅了起來。聯想到昨晚從客廳到浴室……他趕緊搖搖頭。

“我，我不需要。”末了，又小聲加一句，“你也不需要。”

趙晨陽使勁憋着笑，捏捏他的臉：“開玩笑的，告訴你，什麼都是虛的，隻有你才是我的春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