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晨陽拎着外賣在宿舍樓下吹了陣兒冷風，才硬着頭皮回到306。

鐘渺倒是神色如常，趙晨陽先是忐忑，再是假裝淡定，但是每次一擡頭看到對方破腫的嘴角，趙晨陽就有點兒無地自容。

“人家還在發燒，你丫就是個禽獸。”

他在心裡罵自己，想道個歉，又尴尬地不知怎樣開口。

這頓飯趙晨陽吃得食不知味，還得費盡心思找兩句話來緩解兩人間怪異的氣氛。

鐘渺吃了半份盒飯就收了餐盒，起身去洗手。趙晨陽也連忙丢下筷子，快速的把收拾好。

等鐘渺出來，趙晨陽才清清喉嚨，鼓起勇氣說：“那個，之前是我混蛋，犯了失心瘋，你扇我吧，我任打任罰，隻要，咳，隻要你别讨厭我就行。”

鐘渺眼神閃了閃，“唔”了一聲，低頭用紙巾擦着手上的水漬，小聲道：“你沖包闆藍根吧。”

趙晨陽傻了：“啊？”

鐘渺走到桌旁從自己的抽屜裡翻出闆藍根打開。

“預防一下。”

他的臉色依舊病恹恹地，但眼睛卻很清亮，墨黑的瞳仁裡沒有一絲讨厭或者抵觸的情緒。

趙晨陽放下心來，慢慢走到鐘渺跟前。鐘渺已經在一次性水杯裡沖好了藥劑。

氤氲的霧氣袅袅上升，趙晨陽握住水杯端起。

鐘渺忙道：“等下，燙的。”

趙晨陽放下水杯：“我知道，就是搖一搖藥渣讓它化開。”

鐘渺：“……”

他轉身要坐回自己床上，趙晨陽卻伸出一隻手拉住他。

“渺渺，你心裡也是在意我的，對吧？”

鐘渺沉默了一會兒，慢慢把手抽出。

“我隻把你當我的朋友。”

趙晨陽被這句話激地氣血上湧，那些三流偶像劇裡的炮灰男配也是這麼被打發的，難道他也是做了人家的炮灰？鐘渺和那個什麼何其才是TM的主角？他不甘心，雙手緊握住鐘渺的雙肩，滿臉誠懇：“我不信，明明我親你的時候，你也沒有抗拒，你對我有感覺，我們難道就不能試一試嗎？”

“你應該試一試，”鐘渺直望着趙晨陽，明亮的眼眸裡沒有一絲波瀾：“試着去交個女朋友，過正常的人生。”

又一盆冷水潑來，趙晨陽的心尖兒像被掐去了一塊兒又一塊兒。

“我不喜歡女孩子。”

鐘渺不置可否，拉下趙晨陽搭在他肩膀的手，淡淡地說：“你以前也交過女朋友，别輕易做出結論。”

趙晨陽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我那個女朋友隻交往了兩個月，牽了一次手，我沒有對别人心動過，除了你。”

近距離的趙晨陽很有一種壓迫感。他高出鐘渺三公分，身材精瘦挺拔。因為拍照總是修的很精神的茶色短發看起來很野性。雖然是冬天，但他似乎并不冷，寬闊飽滿的額頭上還微微有些汗濕。額頭下，高聳的眉骨連着挺直的鼻梁，直到恰到好處收尾的下巴，都宛如美術課上最精美的雕塑線條，比例完美，端正硬朗。而那長眉下狹長的丹鳳眼和薄薄的嘴唇無意挑起的一絲微笑，又讓這端正瘦削的五官平添一絲邪氣。

這張臉很有迷惑性。有時候看起來很深情，有時候就看起來很渣男。認真的時候好像很認真，開玩笑的時候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開玩笑。

鐘渺不知道趙晨陽對自己是不是一時的頭熱，或者是一時的好奇。他心裡很清楚的是，他家欠了趙家，他不能再害得趙晨陽走了彎路。

鐘渺對趙晨陽笑了一下。

“如果是因為我，我道歉。我們可以不再見面不再說話，你試試，可能過不了多久就發現你的心動隻是假象，也許有一天，你剛剛對我說的話還能對另外一個人說呢。”

趙晨陽的神色越來越冷，眼角有些泛紅。

“不可能，我發誓，我是百分百的誠意，百分百的真心。”

鐘渺突然覺得好累，真的好累，他把額頭抵在趙晨陽肩頭，疲倦地沙啞着嗓音道：“給自己一個機會吧，趙晨陽。想想你的媽媽，你的爸爸，你的親人，如果你不想讓他們失望，就好好為自己的未來考慮。你和我不一樣，我是天生的，你不是，所以找個有好感的女生相處一下吧，你那麼好，值得一份全心全意的感情，能，公開在太陽下的感情。”

趙晨陽一動不動，聲音沉沉地問：“這是你希望的嗎？”

鐘渺：“是。”

接下來的兩天趙晨陽果然沒在來過，隻有一次發過一條短信，提醒鐘渺别忘記吃藥。

鐘渺沒回。

元旦假期過後，本地的學生都陸陸續續回到宿舍。

鐘渺的病也好了，晚上還去食堂打了飯菜。

吃完飯回宿舍，在樓底下還被人叫住了。

是班支書李茜。

李茜背着一個書包，抱着一個保溫杯跑過來。

“我聽說你感冒發燒了，這是我在家裡熬好的金銀花水，你趁熱喝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