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達與萊斯,兩個人手拉着手,拖着沉重的腳步。
希達問他:“你有想去哪裡嗎?”
萊斯說:“我不知道。”
希達轉一轉眼珠:“也許我們可以去集市,最近是慶典,夜晚也有很多集市,我們應該逛逛。”她停頓了一下,“雖然我不該這樣說,但萬一我們失敗了,那這可就是最後的集市了。”
她看向萊斯。
萊斯終于直視了希達的眼睛。
她的眼神甚至沒有變過,從最開始到現在。
萊斯問出口:“你有目标嗎?你從聖瑟爾離開,一路到這裡……”
希達眨巴眨巴眼睛,她說:“有……的吧?我最開始并不清楚,你們一個兩個的都打着啞謎圍繞着我,我隻是順其自然地跑了出來,然後想着要帶點什麼回去。我是不可能想象到自己會走這樣一條路的又是死亡、又是神明,還有雅西法爾。”
她又說:“但現在,我上過了神殿,和年輕時候的你一起去過了創世之初,我覺得我應當是有些目的的,而且是很偉大的目的。也許我是聖瑟爾需要的一位關鍵人物,也許我是這裡需要的一位關鍵人物,也許我隻是拉法或者你需要的一位關鍵人物……更有可能的是,未來的我很厲害很厲害,她給我設立的目标更遙遠。”
萊斯靜靜地聽着,他問:“你不會不安嗎?”你隻是一個人類,我也曾經隻是一條龍。
“我不在乎。”希達說。“我現在隻想今晚我們過一個美妙的夜晚,享受最後的集市。然後在拉法需要我的時候,去做我該做的事。不是她想要我做的事,而是我真正該做的事。”
她看向萊斯:“而你,也許你的開始也像我一樣,就是個意外,可你也走到這裡了,一定有什麼在等待着你,隻是你發現了或是沒發現而已。”
女孩敏銳的覺察透過那張嘴和那雙眼睛,直直地照射在他那些躊躇的瘡疤上。
他突然意識到,他在希達面前無所遁形,無所遁形得醜陋。希達了解他的過去,也了解他的痛苦,可她仍然是這樣,她的眼睛仍然透亮,她的嘴角仍然上揚。
她還說要去逛集市。
萊斯躊躇一下,他說:“我在想,我究竟為什麼要到創世之初去,編纂者們究竟需要我做什麼,我為什麼會成為龍神。我一無所有,我也做不到什麼。”萊斯說。
希達思索一下:“你陷在迷茫裡。”
萊斯點頭:“你們并不需要我。編纂計劃也不需要觀察員。而且……”
“而且世界的湮滅與新生已經是重演無數次的輪回,編纂計劃即使成功,世界也會走向湮滅,然後再新生。”
希達愣住了。
“這沒有意義。”萊斯說。
希達張開嘴巴,想說些什麼,又咽了回去。
她最終說:“你太失落了,也許我們今天應該帶上你去花車遊行的,你要知道,在車上撿手臂真的很有意思。”
她拽起萊斯,大步向前走去。
“你得跟上我的步伐,我們去集市。你喜歡什麼?亮晶晶的飾品?還是玻璃瓶子?還有很多魔法道具和漿果。”
“玻璃瓶子……”萊斯說。
“哈哈!剛好,我喜歡漿果和寶石,我們可以用玻璃瓶裝很多回去。”希達笑眯眯地說。
“不,我……”萊斯将手慢慢躊躇來他停下了。
希達等着他開口。
“我說,我看到了世界的規律,它就是會不斷地毀滅和新生,不論我們做什麼都是這樣。”
希達定定地看着他。
“我去上神殿的那一刻,看到了這個。一切都毀滅了,神明在虛無中跳舞,然後一切又被創生。”萊斯說。
希達沒有變化,她問:“你的選擇是什麼?”就像她吃掉了那顆硬硬的巧克力,她那時做出了選擇,她要看萊斯的過去,去幹涉他毀滅的未來。
萊斯說:“我想知道我為什麼會經曆這一切。”
“于是你看到了毀滅與新生?”
“于是我看到了毀滅與新生。”
希達又問:“那你認為你為什麼會經曆這一切?”
萊斯沉默,他恥于回答。
希達一字一頓地說:“你認為這是不可更改的命運,就像晨昏一樣,你隻是被不可更改的命運無所謂般推上舞台的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