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不會殺死你,我要等你見證精靈與拉法的存活。”萊斯用衣角擦淨了手上的血漬。那隻銀色的爪子也逐漸褪去鱗片,變成人類的手。
“你在開玩笑。”萊基說,“精靈和拉法不可能存活,我隻會為她螞蟻般的掙紮感到痛心。”
“螞蟻。”萊斯喃喃自語,他笑出聲來。
“你知道今天與你以往的每一天有什麼不同嗎?”萊斯說道,“今天有生命。”
萊基驚愕。這句話攪亂了他的記憶,他似乎分不清自己誘導萊斯前往創世之初的時候是否記得萊斯在創世之初的出現。他無法分清這兩件事情的先後順序,也無從去考證了。
“這個世界在一次次經曆毀滅,每一個毀滅它的生靈都會成為神明。你有沒有想過它為什麼又會重生呢?”
“你作為災難生出意識的那一刻,你成為生靈的那一刻又是誰創造的呢?”
萊斯面無表情,他看着萊基的表情一點點變化,他陳述着:“我登上神殿的時候也做了一件事情。我去看了晨昏的交界。”
“你看到了什麼?”萊基慌張地問。
“我看到了許多神明。不隻有四個,有很多,有很多我認識的和不認識的面孔,他們在虛無中跳舞,在舉行宴會。然後世界就從她們的歡聲笑語中誕生。”
“這就是晨的來臨。萊基,你們也是從這樣一個宴會中誕生的,甚至你也在那裡,隻不過不是現在的你,可能是不知道未來還是過去哪個時刻的你吧。自诩災難,就隻能見到災難,萊基,現在的你什麼也不是。”萊斯說。
萊基看到萊斯轉過身子,慌張一下子沖上他的頭顱。
他想掙脫這個鐵鍊子,可缺失的臂膀如何也使不上力。
萊斯不可能回應他的喊叫。這個石頭腦袋認定的事情就會貫徹到底。他相信萊斯一定不會給他一個舒服的觀影席。
可他現在已經沒法絕望了。
萊斯離開了地牢。
他需要通知他的同伴們,地牢裡的萊基的确是萊基,他想毀掉一切。
走到一半,萊斯又站住了。
他擡起頭,地面的光隻有一絲灑在他臉上。
“我隻是一個監督員,可她們甚至不需要我來監督,編纂計劃本身就不需要監督員。我也沒有子民,我該做什麼呢?”萊斯想到。他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現自己的所作所為無足輕重,也不是第一次發現自己的每一條路都是被安排好的,一條走不走都不會出錯的路。
沒有人需要他。希達、拉法,他的每一個同伴自己都能做好一切,她們甚至也可以不需要一個會飛的代步工具,希達會空間魔法。
花車遊行也沒有帶上他。
萊斯眨了眨眼,繼續向前邁步。
聲音喧鬧起來,慶典的天空上枯木橫飛。
“這就是慶典。很熱鬧,像他們以前一樣。”萊斯想。
他裹起兜帽,往前走着。他想着去與花車會合。
他知道那在哪裡。
“萊斯去哪了?”拉法問希達。
希達托着腮,她已經有點累了:“去地牢看着萊基,就是那個偷他神格的小偷,你記得吧?那個在聖瑟爾、在森林、在海裡到處誘導災難的家夥,被女王抓起來了,關在地牢。”
拉法猛地直起身子:“他叫什麼?”
“萊基。不過不是那個萊基,是另一個,他長了一張和萊斯一樣的臉。”希達說。
拉法抱住了頭:“天呐,沒人和我說這個!”
希達感到奇怪,花車仍在吱嘎行進。
“怎麼了?”她是覺得這很蹊跷,但沒有足夠的信息,她沒辦法下結論。
拉法抹了把臉:“我得去見見他。雅西法爾這個女人,這麼重要的信息沒有告訴我。”
“到底怎麼了?”希達焦急起來,她意識到這個問題似乎有點嚴重。
拉法眼珠左轉右轉,掃着身旁的精靈姐弟,還有伊琳,她說:“回去和你說。我一定和你說,天呐,本以為我一個人可以搞定的。”
希達坐回了車内,她開始盼望着遊行結束。
她今天已經收到了足夠多的枯木,從最開始疼痛般的震顫到現在已經開始麻木。她甚至在車上玩起了拼胳膊的遊戲:從一堆殘破的木頭中盡量挑出匹配的胳膊腿。
“萬一疾病治愈的時候還能拼回去呢?他們還可以用自己的原裝手臂。”希達這樣想着。
“在做什麼?”希納歌爾加入了她們的對話,坐在了伊琳旁邊。
她結束了演講,把聲音散布到了每個角落。在這一天裡,出席慶典的和沒出席慶典的精靈都将得知他們即将迎來新的神明這一事實。
希達回答說:“在拼胳膊,也許還有人需要這些。”
希納歌爾笑笑:“也是,可以留個紀念。”她将肩膀向後靠,狀似随意地問拉法,“你的手臂,感覺怎麼樣?”
拉法舉起手:“好得很。”
希納歌爾點點頭。
花車還在盡職盡責的前行。
車上的家夥們有一搭無一搭地閑聊。
等到車停下的時候,希納歌爾說:“如果需要我來做什麼,請讓我來做,如果最後我瘋了,會有人負責處理掉我,洛特蒂亞戈也一樣。”她看洛特蒂亞戈,“我們是姐弟,是雙保險。精靈神啊,正如我們一直信任你,請你也信任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