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絲的确很讨厭長篇大論，她對于一切的描述風格都像她的性格一樣，平穩又利落。

她說了很多關于整個海妖種族的現狀，以及其形成的緣由。比如說現在的海崩，比如說她們所在的海崩之家。而海崩之家裡也并沒有那麼團結，畢竟大家都有着各式各樣的思想。總體來說大家都是處在對自我覺醒的沖擊之中，一部分海妖覺得這樣的模式和這樣的社會就是一個錯誤，與奧希共生是她們被詛咒的命運，扳倒它的方式就是海崩，讓所有的海妖都在海崩中毀滅——這是全滅派；另一部分覺得全滅派過于極端，一定有更為和諧的解決辦法，毀滅與死亡并不是她們的本意，這一部分稱為共存派。

也不知道這個名字是不是賈絲現取的，聽起來很有賈絲的味道。

而關于奧希想要外來者做的事情，賈絲隻是輕飄飄地來了一句：我不知道。

原話是：“我很想全盤托出，盡可能詳細的向你們描述奧希的想法，但是很可惜，沒人能夠知道神明的意願。我不知道，頭腦也不知道，至于意志……我并不清楚她知不知道。說實話我們得知自己的靈魂獨立之後就很可憐作為意志的弗洛拉，她可能自己都不清楚自己還是不是自己了，在我看來她既不像自己，也不像奧希。”

說這話的賈絲還是那樣侃侃而談，帶着一點憐憫。然後她理所當然地擡眼：“龍神，還有希達，你們就做你們想做的吧，反正命運也好，古老的旨意也好，都安排你們到這裡來。呵呵，不過這些早就不重要了，現在最不受歡迎的就是奧希的旨意這種命運論。我之所以還坐在這裡心平氣和地和你們說話隻不過是因為，我寄希望于你們。”

“衰陳的文明寄希望于一些未知的變數。這聽起來與你的反命運論調矛盾。”萊斯說，“這不可取。”

“哈！你就當是個祈禱好了，反正總好過向奧希祈禱。我甯願相信你，一個外種族的龍神，你從不庇佑我，這能給我自由。你甚至會與我提條件，這是最大的安甯。”賈絲嘲弄着說。

氣氛停滞了一會，賈絲突然說：“我是共存派。”

希達重重點頭：“共存派很好。”

“天方夜譚。”萊斯說，面對這種事情，他向來是悲觀主義者。

“嘿，别掃興嘛！”希達踮起腳拉拉萊斯的帽檐。希達雖然天真，但她也十分清楚共存派的構想是一個怎樣的童話。就像她說的，她不願意掃興而已。

賈絲站了起來，拍拍手說：“這無所謂，悲觀主義者可太多了。我肚子裡還有一個，忘了說，我肚子裡的是奧希的等待，就是她面對沉默與消亡，三次災難後的煎熬等待。”她目光幽深地看着萊斯陰影裡墨綠色的眼睛，那個眼神從創始之初穿透到現在，直直把萊斯釘在了原地。

那真的是屬于奧希的眼神。

這一瞬間萊斯懂了海妖們面臨的是一種怎樣的詛咒。

它恐怖至極，纏繞終身，被高大的海洋之神殘忍地刻在了她們的靈魂上。

“走了，帶你們去見你們的好夥伴，奧希的好姐妹去。”賈絲邁步離開了洞口的陰影，舉起胳膊豪邁地揮着手。

拉法被安置在了一個很舒适的地方，也許這是奧希對姐妹的優待。

不過萊斯注意到希達有些躊躇，于是他問了出來：“你很擔心？”

希達點了點頭，她說：“拉法是奧希的姐妹。”

“所以你擔心她的立場和你不一樣？”萊斯問。

希達又搖搖頭：“我不好說，我覺得她會有自己的看法，隻是我太不确定了。”

萊斯長舒一口氣，說：“你可能還有不到三分鐘的擔心時間，三分鐘之後我們就會見到她，舒展眉頭吧。”

三分鐘很快，希達可能還沒來得及把心裡的眉頭完全舒展開，她就看到了熟悉的金色頭發。

拉法坐卧在石闆床上，百無聊賴地觀察着自己的手。

她注意到了到來的三人：“你們來了，賈絲，希達，還有萊斯。”

“我想我們可以共享一下情報。”拉法說。

“那我先退下了。”賈絲後退半步，打算離開客人們的獨處空間。她很清楚接下來的對話應該不是她适合聽到的，她在這裡會讓這些外來者們失去客觀的讨論視角——他們無可避免地要顧及她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