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種城市居民,尤其是沒有農村戶口親戚的,很少能享用。
聞慈捏了一撮松子,成愛紅不滿,又把袋子往她懷裡推了推。
“你多拿!我家這玩意兒多得是呢!”
聞慈這才抓了一把,成愛紅又讓白華章也抓了一把,自己端着紅糖水吹了吹,小心翼翼地吮了一小口,頓時被甜得眯起眼睛,“真好喝啊。”
聞慈挑了一個裂口的松子剝開,松仁塞進嘴裡,也很高興,“好吃!”
比她在幾十年後吃過的香,而且估計是今年的,味道新鮮,沒有油脂氧化的陳味兒。
成愛紅有些自豪地笑道:“我家那邊有可多了,你要喜歡,回頭我給你寄。”
聞慈對生産隊的生活很好奇,一邊挑着那些好剝的松子兒,一邊問道:“你家那邊好多松樹?那還有别的東西嗎?唔,比如蘑菇啊、榛子啊、或者果樹什麼的。”
成愛紅點頭,“都多着呢,秋天的時候山上到處都是蘑菇,什麼榛蘑平菇雞腿菇,還有猴頭菇——這個可少見了!我們采蘑菇都不一定能碰到,但是特别鮮,比肉還好吃。”
成愛紅一邊說,聞慈一邊咽口水,白華章都好奇地擡起了頭。
成愛紅一看,就知道這倆姑娘八成沒去過鄉下。
她索性道:“其實你們出了市多走一段兒,外頭到處都是樹,這些年砍了好多了呢,但還是挺多的。我們生産隊很少發票,種地嘛,一年到頭賺工分能讓自己吃飽,至于多餘的錢?那夠嗆能落下。反正我們要想吃點好東西,基本就是靠山吃山。”
說着,她的臉上也有點苦澀,歎了口氣,“村兒裡的生活可苦了。”
聞慈看成愛紅的樣子,也能看出來。
她都是在公社上班的了,按理說應該不用下地幹活,但臉頰皴裂,皮膚粗糙,是被烈日和風雨磨砺過的樣子,她忍不住問:“這些東西上頭不收購嗎?”
“你說松子兒?”成愛紅歎氣,“收倒是收,但大家主要種地,也就下不了地的老人小孩能上山采點,可松樹那麼高,又直溜,哪就那麼好摘了?大家就撿撿落地的松塔。”
聞慈可惜道:“這麼好吃,肯定能賣得很好。”
白華章也問:“那曬幹的蘑菇呢?”
“這個會賣給供銷社一些,但大多還是自己家人吃了,”成愛紅無奈道:“大家都沒什麼可吃的,一家最多養三隻雞,肉也稀罕,這蘑菇味道鮮亮,而且曬幹了一點也不壓秤,供銷社收才一毛錢一斤,和粗玉米面一個價兒——還不如自己吃了呢。”
聞慈也歎氣,“這日子是真苦啊。”
成愛紅認同這個說法,但是充滿希望,“但比前些年也好多了,起碼不會餓死,反正我覺着,隻要好好幹,以後總能慢慢富裕起來的,到時候大家每個月都能吃上肉!”
她眼睛裡閃着光,是對未來期待的光。
聞慈笑起來,“說不準,要不了十年,大家每周甚至每天都能吃上肉了呢。”
成愛紅不敢這麼想,對她來說,每個月吃一回肉就很好了,但還是笑得合不攏嘴,“那敢情太好了,到時候父老鄉親都過上好日子,大家夥兒肯定都高興!”
三個女孩子聊了許久,一直等天色微黑,才想起來晚飯的事情。
培訓活動是不包飯的,工農兵報也沒有食堂,他們都得自己解決,但是附近的國營飯店肯定是沒法頓頓吃的,聞慈有錢,也舍得花,但糧票不夠也吃不起。
她從包裡翻出一個油紙包,“我帶了餡兒餅,你們帶飯了嗎?”
成愛紅喝完一大壺紅糖水,又在屋裡暖着,已經覺得手腳沒那麼冷冰冰了。
她從包裹裡拿出自己的幹糧,是一疊大餅,還有一罐黑乎乎的東西,“這是我媽做的蘑菇醬,可好吃了,特别下飯,等會兒你們都嘗嘗。”
白華章帶的是飯盒,“這是我中午從家捎來的,放在暖氣片上熱一熱。”
聞慈一聽,立即把自己的餡餅也隔着油紙放在暖氣片上了,“我也熱一熱!”
她順手在暖氣片旁邊烘着手,歎氣道:“也不能天天這麼吃啊,等會兒我問問服務員,能不能借用一下招待所的廚房,”她這餡餅最多才夠吃兩頓。
成愛紅一聽,連連點頭,“我都沒想到,這樣,我陪你一起去問!”
吃完了烤熱的食物,成愛紅帶來的蘑菇醬的确好吃,鹹香鮮甜,還能吃到蘑菇的顆粒。
聞慈拉上成愛紅,去找了前台的服務員。
“姐姐,”她嘴特别甜,先遞過去兩顆糖,成愛紅也跟着遞了把地瓜幹,看着三十出頭的服務員一愣,“你們是來培訓的同志吧?咋了,有啥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