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這個幹脆利落的回答來得比白雲杉預想的更快,白景暝的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死水,沒有一絲波瀾,卻依然固執地跪得筆直。這個矛盾的回應讓空氣更加凝滞,言語上的順從與身體上的抗拒形成鮮明對比,就像冰封的湖面下暗流洶湧。
“您希望我離開留下?”白景暝突然發問,聲音平靜得可怕,“條件是什麼?”
白雲杉轉頭,正對上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那裡面的冷靜讓他心驚。準備好的千言萬語突然都哽在了喉間,化作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景暝,我希望你留下,”他又喝了一口玻璃杯中的水,補充道,“但我給你選擇的自由。”
這句話他說過太多次,連尾音都帶着疲憊的熟悉。
“條件呢?”白景暝似乎料到了他的回答,幾乎沒有停頓的回應道。
“條件?”白雲杉皺眉,握着玻璃杯的手微微收緊,他當然知道白景暝話裡的意思,但是他仍舊不想戳破那層窗戶紙,可白景暝沒有給他回避的機會。
“老爺子開出的條件是什麼?”他每個字都咬得極重,“如果我留下,他給我白家?”他繼續追問,“如果我走,你跟我走的條件是什麼?”
白雲杉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想起了奉凰的話,這是前兩次談話中他未問出口的問題,是他得知自己願意走得時候,沒有欣喜而是憤怒地原因,是他問出那句“為什麼”的原因,也是他态度驟然轉變的原因。
白景暝聲音驟然鋒利,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突然出鞘,“我不再幹預白家的任何事務,完全放手?西南的控制權?”他的問題一個接着一個,甚至沒有給白雲杉反應的時間,“還是我手裡的私兵?”
白景暝跪姿未變,背脊卻繃得更直,像一張拉滿的弓。
白雲杉長吸了一口氣,他确實需要和他談談,他緩了緩情緒才開口道,“是我想和你談。”
“是嗎?”白景暝笑了,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底卻依舊沉寂如死水。他微微偏頭,額前垂落的碎發在燈光下投下一片陰影,“那您此刻是我的三叔,還是白家的三爺?”他的聲音很輕,卻如隻利箭直戳白雲杉心口,“您是以什麼身份和我談呢?”
白雲杉眉頭緊皺,他能感覺到白景暝對抗的情緒。不知為何,白雲杉卻想起了那年的書房,自己用一封郵件将他召回,他如現在一樣跪在自己面前,卻不認錯不道歉,他如此刻一樣平靜。
“有區别嗎,景暝?”白景暝聽到這句話倏地擡眸,想開口卻又停了下來,他的嘴角緩緩揚起一個意味深長的弧度,聲音輕得幾乎消散在空調的氣流聲中,“您覺得呢?”
有區别嗎?
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