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最開始看到的是路過的一對情侶,女生驚訝地捂住嘴,男生下意識地掏出手機。然後不知道誰發出了一聲驚呼,這聲驚呼像投入平靜水面的石子,瞬間激起層層漣漪。散步的人們停下腳步,交頭接耳;陽台上的住戶探出頭來,連玩耍的孩童都停了下來,好奇地張望。
白景暝卻仿佛置身事外,低垂着頭跪得筆直,對周圍的騷動充耳不聞。他的影子被夕陽拉得很長,一直延伸到白雲杉的車輪下。
“這是在拍戲嗎?”一個紮着馬尾的女生興奮地拽着同伴的衣袖,“男主好帥啊~”
“這是誰家的?”拄着拐杖的老太太眯起眼睛問老伴兒,“你認識嗎?看着怪可憐的。”
車窗将外界的嘈雜盡數隔絕,白雲杉的耳邊隻剩下自己急促的心跳聲。他死死盯着擋風玻璃外那個跪着的身影,太陽穴處的血管突突跳動,眼前的畫面與記憶中的費城會客室漸漸重疊,同樣的倔強身影,同樣的決絕姿态。隻是這一次,他們暴露在無數雙眼睛和鏡頭之下。
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白雲杉的呼吸越來越重。他沒有料到白景暝會追出來,更沒想到他會當衆跪下。這個認知讓他的胃部一陣絞痛,仿佛有人狠狠攥住了他的内髒。
但此刻不是糾結原因的時候。白雲杉的餘光掃過周圍舉着手機的人群,那些鏡頭像一把把利刃,随時可能将這一幕切割成無數碎片,在網絡上掀起驚濤駭浪。他幾乎能預見那些聳動的标題,能想象白麟堂内部會因此掀起怎樣的風波....
指間的鑰匙突然變得千斤重。白雲杉深吸一口氣,轉動鑰匙熄火。引擎聲戛然而止的瞬間,四周的議論聲似乎也随之一滞。推開車門的動作像是打開了某個開關,熱浪裹挾着竊竊私語撲面而來。
“起來。”白雲杉的聲音壓得極低,像一把鈍刀劃過凝固的空氣。他站在白景暝面前,居高臨下的角度本該讓他占據上風,可垂在身側微微發顫的手指卻洩露了真實情緒。
白景暝紋絲不動,低垂的脖頸繃出一道倔強的弧線。
“跟我進去。”白雲杉又低聲補了一句。他本想像從前那樣拿出不容置疑的威嚴,可話一出口,卻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隻剩下萬千疲憊在字句間流淌。
說完白雲杉沒有停留,往單元門口走去。白景暝緩緩擡頭,目光追随着那道身影,喉結上下滾動。最終,他沉默地站起身,在無數道探究的目光中,一步一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