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頭回道：“奶奶和大爺在屋裡。”

向媽媽又道：“你怎麼不進去伺候。”

那丫頭低了頭不言語，向媽媽就不再問。悄悄走到窗戶底下，聽見江氏在裡頭說話，說道：“前頭奶奶問大奶奶，我說奶奶去後頭更衣了，這會兒奶奶叫大奶奶去前邊兒伺候。說前面奶奶小姐們都在，大奶奶還該過去陪着，若是十分的不好，也着個人去說一聲。”

江氏在裡頭答應了一聲，将繼仁一推，坐起身來，叫人進來打水淨面梳頭。向媽媽自進去服侍，繼仁依舊歪在榻上，看着江氏笑。江氏也撐不住笑了，說道：“吃了幾杯黃湯，鬧得人不得安生。”又對向媽媽說道：“怎麼外頭也沒個人，家裡來了這麼些人，由着她們出去瘋逛呢。”

向媽媽說道：“玉煙是奶奶吩咐讓她去瞧瞧小相公，其他幾個想是誰央她們做什麼了，也未可知。”

江氏聽了這話才沒言語，自去裡間讓向媽媽梳頭。不一時，小丫頭打水進來，江氏吩咐道：“去前頭端一盅醒酒湯來你大爺吃。”

那丫頭答應了一聲兒，繼仁進來說道：“吃什麼湯，我略坐一坐還出去。”對那丫頭說道：“端杯茶來我吃。”

那丫頭出去倒了杯濃茶進來，繼仁接過來立着吃了茶，将茶碗遞個那丫頭，揚長往前面去了。這邊江氏也梳好了頭，向媽媽和那丫頭服侍着江氏重新上了妝，又換了衣裳才急急忙忙往前面趕。

柳氏坐在下頭，見江氏一去許久不來，半日才見她出來，已是重新上了妝換了衣裳，心中就有些不喜。礙着許多奶奶小姐坐着，不好說什麼，隻是心中隐忍。

這場戲從中午直唱到起更時候兒，衆人陸陸續續告辭，看看到了二更時候兒才漸漸走淨，直剩下卓大妗子和江奶奶，因為路遠，又是至親，許奶奶苦留不準回去。晚間江奶奶歇在江氏院裡，卓大妗子歇在許奶奶院裡，知觀晚上宿在柳氏房裡。

繼仁因為江氏生産，搬到外書房裡一月有餘，常時候兒江氏有什麼事都要丫鬟玉煙去前頭遞信兒，知觀與許奶奶都是知道的，也都不大管他。柳氏雖然想要兒子收了玉婷，隻是找不着機會說這話兒，見江氏來往遞東西說話兒隻靠着玉煙一人，一時間竟沒個機會下手。看看江氏出了暗房，料想此後一發沒有機會了，不如先把生米做成熟飯，那時料江氏也說不出什麼來。是以趁着這日人多，暗地裡叫玉婷走到前面來尋覓機會。

柳氏算盤雖然打得好，卻料不到今日有包雷二公公來道賀，忙得許府上下人仰馬翻，繼仁一直在前頭，哪裡有時間在書房與人厮纏。

等晚間送走了客，柳氏欲要叫鳳仙将玉婷找來，不想知觀來了。柳氏喜得像是從天上掉下來一樣，哪裡還管什麼玉婷，一頭服侍知觀吃茶洗臉，一頭讓丫頭鋪床熏香，早早歇下了。

第二日起來吃了早飯，許奶奶請江奶奶一同來坐着說話兒，柳氏也在下頭伺候。說一回笑一回，柳氏趁着熱鬧悄悄出來，正撞見玉婷與青黛在外間倒茶。柳氏上前，對青黛笑道：“我有些肚疼，要去後頭，姑娘聽見裡頭叫人差丫頭來叫我一聲兒。”

青黛笑道：“二娘隻管忙自己的，有什麼事我叫人叫二娘就是了。”

柳氏一笑，臨走前悄悄與玉婷遞了個眼色，玉婷會意，自與青黛進去送茶。送完茶，瞅個空隙，悄悄走到柳氏的院子。

柳氏正在外間坐着，見玉婷走來，招手兒将她叫道跟前兒，輕聲問道：“這幾日我要叫你，總不得個功夫。既然你們奶奶不大讓你到前頭去，難道是有意要把玉煙給他？”

這話倒叫玉婷無言回答，柳氏也覺自己問得莽撞，頓了頓，說道：“不如我把你要來伺候我，到時再另做打算如何？”

玉婷說道：“這事我也說不好，隻怕大奶奶那裡不好說。”

柳氏說道：“這有什麼不好說處，隻要奶奶答應了，她還有什麼說的。”

玉婷就不言語，柳氏見她不說話，笑道：“我知道你姑娘家家，臉皮薄，不好意思的。你放心，這事是我一力促成的，一定不讓你沒臉。你性子軟弱，以後開了臉兒，可不能再這麼着了。”

柳氏囑咐了一回，又拿好話細細安慰了一回，才叫玉婷回去。不一時，鳳仙進來說道：“前頭奶奶叫人，叫二娘過去。”

柳氏聽了這話，起身整了整衣裳，往前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