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水側畔,往常常有船家擺渡為生。
但是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元兵殘暴,大多數船家死的死,逃的逃。隻有零星幾戶船家無處可去,隻能半是擺渡,半靠捕魚為生。
今日裡倒來了一樁緊俏活,是一對年輕夫婦要渡河。
男的穿着一身藍布棉衣,衣服看得出來有些舊了,卻依然很整潔;女的穿着白色錦裙,可謂是男的英俊,女的俊俏,而且對船家來說最好的是,他們沒有帶太多的行李,這意味着船吃水不深,走得很快。
雖然他們之間氛圍很奇怪,上了船便分坐兩旁,彼此間也并不說話……這與船家有什麼關系呢?
待到客人們坐穩之後,艄公船橹一點,船兒便輕巧地滑出。
本來應當是一趟輕松的活計。
忽然聽得江上有人大聲呼喝:“把那孩子交出來!”
船上那對夫妻一聽這話,皆是沉下了臉色。他們豁然起身,齊齊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然後那漢子朝妻子點了點頭,便飛身而出,踏波而去。
但見江面上正有兩艘小船破浪而來,前面一艘小船上坐着一個虬髯大漢,正在奮力劃船,而大漢身側還有兩個小孩,相互依偎着,瑟瑟發抖。
而後面那艘船船身較大,上面站着幾個番僧并幾個蒙古官兵,雖然前面那船上的大漢異常神勇,雙槳一劃便往前沖出一丈有餘,但是後面那艘船畢竟人多,數個官兵合力劃船,仍是讓兩艘船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
待到距離合适之後,那蒙古官兵共番僧便輪番搭弓射箭,但聽羽箭破空之聲嗚嗚作響,讓人不禁為那大漢捏一把冷汗。
那少婦凝神望去,神色間似有一絲隐憂。她望得箭如雨下,猛地又聽見“啊”的一聲慘叫,原來是那船上小兒背心上中了一箭,身子一軟,想來是不活了。
這小兒一死,那大漢便方寸大亂,雙手一松,手上雙槳便掉入河中,哪裡還能找得到?他船一停,馬上便被蒙古官兵的船追上。那番僧并鞑子三兩步便跳到這小船上,圍攻虬須大漢一人!
正在此時,那藍衣漢子大喝一聲:“鞑子休得傷人!”說着,便飄飄然落到虬須大漢的船上,拿出虎頭鈎并判官筆,打落後方鞑子船上射來的利箭後,往前一步,兵刃揮出,霎時間兩名番僧便摔到船下,掉入河中。
領頭的武官厲聲喝道:“兀那漢子,你在做什麼!”
那藍衣漢子看着略覺清癯,但神朗氣爽,身形的瘦弱竟掩不住一股剽悍之意。但聽他道:“我隻瞧見又有狗鞑子在倒施逆行,誅害良民,那自然是人人得而誅之!”
武官怒道:“你可知那人是遠洲魔教反賊餘孽,你要救他,是不是要和這魔教之人同流合污!”
但是讓人詫異的是,這漢子聽見魔教二字,不但沒有如那武官料想的那般,露出忌諱的神色,而是神情複雜地往身後看了看-——應當是看了一眼他的妻子。
那武官或許是練過一些類似于獅子吼的功夫————也可能是天生嗓門就大一些,他的話語在河面上回響,即便是離得稍遠的錦裙少婦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她面上倒是沒有什麼表情,隻是素手一揚,有幾個番僧便應聲而倒,接二連三地掉入河中。想來應該是用了什麼獨門暗器,但是這般遠的距離,還能有這樣的準頭和威力,也着實駭人聽聞。
趁此機會,那藍衣漢子及時出手,将大漢船上的敵人全都打了下去,他大喝一聲:“誰還敢來!”
衆鞑子見确實不敵這半路殺出來多管閑事的夫婦,隻得争先恐後地躍回大船,救起落水的同伴,急忙劃水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