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人都走了之後,張無忌幽幽地看着俞蓮舟。她算是瞧出來了,這位師伯可是不贊同她爸爸媽媽婚事的。剛剛媽媽作弄西華子,讓他落水的時候,他臉上的表情可說不上好看。此時,天鷹教衆人也希望殷素素先回總舵看望殷天正,但是殷素素念着夫妻一體,不願分離,于是隻說先同張翠山回武當山,不日再回總舵。天鷹教衆人又哪有不肯的,于是也同他們道别。
船上隻剩下張翠山一家,與俞蓮舟了。張翠山忙問俞岱岩的情況,俞蓮舟卻朝殷素素發難,口中連弟妹也不願意叫,隻喊殷素素為殷姑娘,可見是不願意承認這門婚事了。張無忌固然仰慕武當五俠,但是看見自己的媽媽被人欺負,卻不願坐視不理。她走到俞蓮舟面前,打斷了俞蓮舟的話語:“俞先生。”她連師伯也不願意叫了,顯然是惱了俞蓮舟不願認她媽媽做弟妹。
張翠山本想讓殷素素把張無忌帶出船艙,免得再此處攪亂,卻被殷素素拉住。隻聽殷素素悄悄對他說:“咱們的女兒,人小鬼大得很呢。便讓她同你二哥較量較量。”
俞蓮舟其實外冷内熱,雖然看起來最是不苟言笑,但其實最為重視師兄弟的情誼。他剛剛疾言厲色地教訓殷素素,隻不過是實在看不慣殷素素行事作風中帶有的邪氣,其實内心已經下定決心,即便拼着自己性命不要,也要護得師弟一家性命周全。所以此時,張無忌對他冷冰冰地,他也不以為意,仍然拿出自己最和緩的語氣問:“無忌侄女,你想說什麼?”
張無忌嚴肅地道:“我覺得你說我媽媽,說得不對,于是我要和你理論一番。”
俞蓮舟一聽,心中暗道不好,這個侄女跟着殷素素長大,竟是也要被養成一個小妖女了,隻能盼望她年紀尚小,可以帶回武當山接受熏陶。于是他問:“你知道你媽媽以前做過什麼嗎?”
于是乎,張無忌便說了一遍,從俞岱岩意外得到屠龍刀,再到殷素素用暗器暗算俞岱岩,再到殷素素雇龍門镖局送俞岱岩回武當,一直到殷素素殺了龍門镖局老小以及幾個少林僧為止。
俞蓮舟又問:“那你看來,我說你媽媽胡亂殺人,又有哪裡不對?”
張無忌大聲道:“第一,我媽媽托龍門镖局走镖的時候,說得清清楚楚。若是事成,便有兩千兩黃金送上;若是事不成,便要殺他滿門。若是那镖頭不願意,他大可不接這镖。媽媽當時可沒有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着他接,兩千兩黃金也是當時就給了他。那他既然被那兩千兩黃金迷了心竅,又确實沒有好好護送餘三俠回武當,那我媽媽殺了他全家,還有什麼好說的?”
俞蓮舟被張無忌這樣強詞奪理一番,心中有股無名火起。但是他看在張翠山的份上,強忍怒氣,問張無忌:“好,你說第一,那你可還有第二?”
張無忌道:“有,但我的第一還沒說完。所以,我媽媽滅殺龍門镖局,不能叫胡亂殺人。如果我媽媽除了殺龍門镖局,還殺了龍門镖局的鄰居,那才能叫胡亂殺人呢。你用詞不當!第二,我媽媽是殺了幾個少林僧人,可是那又如何呢?所謂武林,不就是你殺我,我殺你嗎?難道被殺的是名門正派的弟子,動手的人就是十惡不赦;倘若被殺的是明教天鷹教的弟子,那便是老天長眼,善惡終有報?”
張翠山聽張無忌這樣頂撞俞蓮舟,真是不知道自己怎麼養出這樣一個無法無天的小魔星來,趕緊抱起張無忌,讓殷素素帶張無忌去外面玩耍。殷素素聽見女兒這樣維護自己,心裡也是甜滋滋的,便決定不再同俞蓮舟一般計較,領着張無忌出去了。
張翠山才從俞蓮舟道歉:“師兄,真是對不住。在孤島上我們把太過嬌慣無忌了。”
俞蓮舟何等人物,又怎會同自己侄女一般計較?隻是他心中擔憂,于是還是勸誡張翠山:“五弟,我看你這個女兒,冰雪聰明,隻是太像你那妻子,說話帶有一絲邪氣。日後還是要讓她留在武當山上,接受師父的熏陶,讓武當山的正氣滌蕩一番才好。”
張翠山隻能諾然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