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溫潤含歉,不急不緩,甚至帶着幾分恰到好處的自責與懊悔,像是真的因她的落水心生愧疚,眸色沉斂,仿佛滿是對她的心疼。
趙懷霁的語氣含着一絲歉意,溫和得讓人聽不出任何不适,像是真的在自責,甚至帶着幾分懊悔。
他的目光沉斂,仿佛對她的驚吓心生憐惜,聲音低緩道:
“清和,你風寒未愈,方才受了驚,如今身子還冷得很吧?”
說着,他似是不經意地伸出手,想要握住她微微顫抖的指尖。
沈秋辭眼眸一動,幾不可察地側身避開,指尖藏在袖中,似是無意,又似是疏遠得不動聲色。
趙懷霁的動作微頓,眼底幽深的光芒微微一閃,但他很快笑了笑,手指微微一曲,改為輕輕拂了拂她的袖口,仿佛從未察覺她的刻意回避,仍舊風度溫潤。
可還不等他繼續說話,身側便傳來了一聲漫不經心的輕笑——
“瑞王殿下這‘英雄救美’的戲碼,”趙長宴甩了甩袖子,抖落水珠,眼尾微挑,嘴角噙着幾分興味,“好像被本世子打亂了?”
趙懷霁微微擡眸,看向趙長宴,眸色微斂,面上仍舊帶着淡淡的笑意,語氣溫潤而有分寸:“本王代清和謝過靖安侯。”
他笑得恰到好處,溫雅如玉,連話語都透着一種從容不迫的風度,仿佛沈秋辭仍是他掌心之物,這場救人與否,也隻是意外之舉,不會影響任何既定的安排。
可趙長宴卻仿佛聽見了什麼有趣的事,輕嗤一聲,語調懶散地挑眉:“瑞王殿下代人道謝?”
他低頭看了一眼身旁的沈秋辭,目光從她仍未幹透的鬓發一路掃至她略顯蒼白的唇,似笑非笑地擡眸:“不知清和,是否願意讓瑞王殿下代為謝過?”
話音一落,畫舫内的氣氛瞬間微妙起來。
沈秋辭微微擡眸,便撞入趙長宴那雙波光潋滟的鳳眼之中。
趙懷霁叫她“清和”,他也跟着叫她“清和”。
偏偏,他還不知,她剛剛落水前,才在畫舫上向趙懷霁,她名義上的未婚夫坦白她心悅世子之事。
此刻這聲“清和”,在瑞王耳裡,恐怕便是明晃晃的示威了。
簡直頭上綠得發亮。
沈秋辭微微一滞,旋即垂眸,掌心在袖中緩緩收緊,片刻後才輕聲道:“清和失态,方才未及道謝,勞王爺憂心,實在惶恐。”
她聲音極輕,帶着初醒後的微顫,仿佛還未從湖水的寒意中回過神來,柔軟無害。
趙懷霁笑了笑,聲音依舊溫潤:“靖安侯說笑了,清和方才驚魂未定,想必心神尚未回穩。”
這話不緊不慢,看似是在緩和局勢,實則将趙長宴刻意挑起的火,又輕描淡寫地熄了下去。
趙長宴在旁看着,忽而輕笑了一聲。
他慢悠悠地倚着畫舫欄杆,衣襟半濕,語調懶散:“這畫舫之中……香氣倒是格外醉人。”
他目光微微一轉,落在沈秋辭身上,眸光流轉,似笑非笑地看向趙懷霁道——
“怪不得連狗,都被勾得找了過來。”
趙懷霁眸色微斂,仍舊維持着溫和的神情。
他的聲音像是極細微的鋒刃拂過瓷器,溫柔至極,卻叫人莫名生寒:“本王倒是不知,靖安侯什麼時候淪落到聞着味兒尋來的地步了?”
他的語調仍舊端方儒雅,甚至帶着一絲風輕雲淡的諷意,可眼底那一絲暗沉的光,卻透着隐隐的陰翳和情緒翻湧,像是某種潛伏已久的不甘,終于在此刻露出一角。
沈秋辭心底暗暗戒備。
趙懷霁今日的語調太過平和,笑意太過克制,甚至他的溫柔裡,都藏着一種莫名的危險感。
他心情不好。
可趙長宴卻隻是輕輕一笑,似乎毫不在意,甚至饒有興味地微微歪了歪頭,懶洋洋地道——
“狗嘛,鼻子向來靈,聰明得很。”
他微微俯身,眼尾挑起的弧度帶着一絲天生的風情,聲音低啞:“至于能不能偷成……”
他話音微頓,忽然側首,眼神直勾勾地落在沈秋辭身上,意味不明地輕笑了一聲。
“還得看被吃的東西……願不願意被偷。”
兩人目光交錯,空氣中無形的波瀾緩緩升起,雖不至劍拔弩張,卻透出一絲微妙的角力。
一人笑意疏懶,漫不經心,一人溫潤持重,不露鋒芒。
沈秋辭立于兩人之間,攏緊狐裘,感受到周圍氣息的凝滞,身子微僵。
趙懷霁終于開口,溫雅含笑,聲音低緩而柔和:“我已命人備好馬車,清和,回府吧。”
沈秋辭低聲應道:“有勞殿下。”
趙長宴立在一側,漫不經心地看着這一幕,忽而低笑了一聲,目光似有若無地掠過沈秋辭,嗓音慵懶:“那便送沈小姐回府——好生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