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繁枝道:“竹姑娘,可否讓我驗證一下?放心,我不會破壞任何東西。”
竹空雁的眼中有期望閃過,她點頭道:“請。”
葉繁枝也不磨蹭,轉頭對江盛水道:“師兄,可否為我護法?”
江盛水連忙上前兩步,眉眼中是溫和的笑意,“自然,隻是……”
倚在門邊許久未出聲的遲守守忽然打斷他:“若是師伯對此不熟悉,我可以代勞。”
江盛水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起來,雖然臉上還是笑着的,但聲音卻不似上一句溫柔:“師侄從何見得我不熟悉呢?”
遲守守從門邊直起身,笑道:“原是我看錯了,方才從我這角度看師伯,還以為師伯是不高興,結果是沒看見師伯的笑意。”
他上前兩步,與江盛水并肩而立,“師伯待人一向溫和,況且師伯也知道我為人,定知道我不是故意的,不會怪我的,對吧?”
他特意把“為人”兩個字咬得重了些,不知是想提醒江盛水自己不是人,還是想告訴他自己做人時日不長。
總之無論是哪種意思,他的目的至少在表面上達到了,江盛水眉眼更彎,語氣卻比起方才來更生硬了一點:“自然不會。師妹囑托我做事,我從不會不高興;而你是師妹的徒弟,我自然也不會責怪你什麼。”
說完,江盛水就微笑着等着葉繁枝附和自己,但半晌都沒有聲音。
轉頭,卻看見葉繁枝早和竹空雁一起下了樓去,兩人已站在荷花池邊看他們了。
江盛水便不再和遲守守搭這些沒意義的話,忙也提劍下了樓。
此時夜已深了,堂中人已少了很多,但卻忽然有了跟随他們的視線。
葉繁枝自然也感覺到了,她不确定竹空雁願不願意讓旁人看到之後的景象,便低聲問:“竹姑娘,就這樣開始嗎?”
竹空雁垂眸思索一番,擡手布了個簡單的結界,将荷花池和假山與堂中其他部分分隔開。
爾後她退至一旁,隻面色淡然地垂手立着。
但是葉繁枝知道她現在肯定心緒難平,因為她的黑袍已經被她自己捏出了不可輕易撫平的褶皺,而她顯然還無知無覺,隻緊緊盯着荷花池中的某一處。
葉繁枝收回目光。
她想她大概能理解竹空雁現在的心情,但此刻并非感概的良機。
看着荷花池中彩色的遊魚,葉繁枝伸出了戴着靈戒的右手。
同時有一束淺淡的紅色靈光覆蓋在她的右手上,直到蔓延至全身。
擡眸,正對面的江盛水對自己輕輕點了點頭。
葉繁枝便開始默誦法訣。
片刻後,荷花池中原本平靜的池水竟随着她伸出的右手蜿蜒而上,卻并不沾到她的衣袖,隻是宛如蛇魅一般虛虛纏繞着她的整條右臂。
竹空雁的眼睛微微睜大,她身子略向前傾了傾。
葉繁枝也有些驚訝,她想要把手收回來時,卻聽到了一個聲音。
她說:“我甯願她怪我。”
葉繁枝連忙看向竹空雁。
但竹空雁的表情卻不像是聽見了這個聲音的樣子,她隻是因為葉繁枝的動作而擡眼,同時用眼神詢問發生了什麼。
葉繁枝忽然有些明白了,她微微搖了搖頭,示意無事。
竹空雁的亮起來的眼睛暗了下去。
葉繁枝垂下眼。
不知為何,即使葉繁枝從沒有聽過沈湘山親口講話,但她覺得剛才那句話就是沈湘山說出來的。
竹空雁應該是猜對了。
雖然她沒有明講,但她的意思很明顯:沈湘山将魔核放在了這荷花池裡,以維持這樓的正常運轉。
而葉繁枝的想法大概也沒有錯。
她開始嘗試着與沈湘山對話。
“沈姑娘,你是不是用那木簪,做出了可以吸收魔氣的結界?”
沒有回應。
仿佛她剛才聽到的聲音隻是一場錯覺。
……
雖然這麼說可能不太恰當,可這情況實在是熟悉得有些讓葉繁枝有了想要冷笑的心思。
在城垣村時,她從魔核中聽到了花霧清的心聲,而現在,她在這荷花池裡,聽到了沈湘山的真心話。
若她想的沒錯,那麼這裡發生的所有事情,其實都能很簡單地串聯起來。
但是在這之前,葉繁枝需要确定一件事情。
“竹姑娘,沈姑娘的通行玉牌,是否還在你那裡?”
竹空雁撫了撫心口,點頭道:“在。”
如她所料。
“我大概明白了。”葉繁枝收回放在荷花池上方的手,池水也慢慢落了回去,“沈姑娘她……”
話說到一半,葉繁枝卻頓住了。
一股強烈的窒息感忽地将她包圍。
與此同時,月光下有一個身穿玄色鐵铠的身影,正以肉眼難以看清的速度飛速朝樓中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