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盼君倒是沒怎麼注意他們的動作,隻是自顧自地說着:
“我年幼時,家中曾發生過一場大火,家母在火中受了很重的傷,家父也在那場大火中受到了刺激,以至于時常會覺得家母葬身在了那場大火中。”
他一邊說着,一邊又給葉繁枝面前的海碗中添了些許茶水。
“所以現在家父有時候會突然忘記一些事情,又會捏造許多不存在的經曆,此番給諸位添麻煩了。”
話畢,他把斟了半碗的茶水往葉繁枝面前推了推。
葉繁枝注意到他的手上似乎有什麼亮晶晶的東西一閃而過。
“這位姑娘,我瞧着你嘴角似有些幹裂,雖我這沒什麼好茶,但還是請将就着喝一點吧?”
這茶自然不可能喝,他的話也不能全信,葉繁枝并未伸手接過海碗。
江盛水也上前一步,準備把碗推回去。
可是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動作也還沒做出來,葉繁枝身後便有一隻大手将海碗接了過去。
“公子這話說得倒是讓我有些口渴了,這碗茶我先飲下,公子應當不會介意吧?”
遲守守端過碗便豪飲起來,絲毫不在意在場之人或驚訝或不屑的目光。
花盼君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但很快用微笑掩飾過去,“自然,若是不夠,我再為諸位添就是了。”
“那你為何要穿成這樣?”一旁的月淩空忽然發問。
花盼君笑道:“前日家父覺得我應當是個女子才對,說我應該到了要嫁人的年紀了,所以特意翻出來當年家母出嫁時的嫁衣,要我穿上。”
他看起來像是等待這個問題多時的樣子,甚至還站起來,在衆人面前轉了一圈,“沒想到這衣裳竟意外地合身,諸位覺得呢?”
葉繁枝和江盛水倒沒心思去欣賞花盼君的穿着打扮,隻是先後在識海中問道:
“你沒事吧?”
“師侄,怎可如此魯莽?”
遲守守将海碗放回桌上,笑着眨眨眼,“茶味淡了些,目前倒是沒什麼别的感覺。”
葉繁枝歎了口氣,也罷,若真有什麼,這至少是五對二的局面,定不會鬧得太難看,随他吧,許是妖獸對人世的好奇呢?
月淩空卻在花盼君轉身時瞥到了他腰側的一枚禁步。
這禁步通體呈紅色半透明狀,又藏在層層疊疊的大紅下裙中,晃眼很難看清,但月淩空常年與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打交道,是以雖是驚鴻一瞥,但還是發現那枚禁步呈一個盤旋的蛇形。
他又想起方才進門前手上一閃而過的東西。
“哎呀,天色已這麼晚了,今日真是唐突諸位,給諸位添了這麼多麻煩,本應留諸位暫住一晚的,可是如諸位所見,我家現在除了東邊我自己的房間,便隻剩現在諸位所在的屋子了,實在是有些逼仄,若是諸位不嫌棄……”
“别,我嫌棄。”月淩空打斷了花盼君的話,“我知道你想留宿我們,但是我不願意,你去問問那邊三位吧,沒什麼事情我就先回客棧了。”
說罷,他也不等回答,站起身看向文韻茹。
文韻茹本還在支着手欣賞花盼君的嫁衣,但聽月淩空說完,便也馬上站了起來,“我都聽師尊的。”
月淩空沒再糾結稱呼,擡腳便走,經過葉繁枝時,用手在她右肩上輕輕一拍,然後推開屋門,領着文韻茹走入濃重的夜色中。
江盛水:“這……”他伸出的想要挽留月淩空的手還懸在半空中,停頓片刻後隻能尴尬地垂下來。
随後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我們……”
花盼君道:“還請三位不要再推辭了,否則我真是過意不去、無以為報,恐怕隻能為奴為婢,才可緩解我心裡的愧疚之情了。”
他說着,就要跪拜下來,江盛水連忙将人扶起,“花公子言重了,我們隻是……”
“既然如此,我們也不好拂了花公子的心意,就聽花公子安排吧。”葉繁枝将話頭接了過來。
江盛水頗有些意外地回過頭,在識海中問道:“師妹?”
葉繁枝并未回答,隻是看着江盛水,定定點了點頭。
江盛水便也改口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花盼君笑道:“哪裡的話,請諸位随我來,”他從葉繁枝和江盛水的中間穿行而過,“三位也是來得湊巧,我今日剛好收拾了屋子,還将晾曬了許久的被褥全都鋪好了,家父還說我是閑得沒事做,現在看來,是冥冥中早有注定呀。”
三人隻是禮貌性地應承着,随他穿過院落,走到另一間亮着燈的小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