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晨迷茫道:“打車不管用麼?我可以出雙倍錢。”
姑娘擔憂地說道:“您真得有可能被騙了!”
“丫頭,和誰說話呢?”不遠處傳來一道年老但是慈愛的聲音。
姑娘将地址條給了這位年長者,“爺爺,你看這地址,她從杭城來,到這找男朋友。”
這位被姑娘喚作爺爺的人接過紙條,扶起了眼鏡,眯着眼細細地看了一遍,問道:“這位丫頭,你男朋友做什麼的啊?”
“是個科研人員。”
“那就沒有錯,這是個科研站,林業科學研究所有個分站就在那邊,治沙人也去那,離這遠得很。”
陸晨急切道:“如何過去?打車也不行麼?”
年長者看了眼陸晨,溫和地說道:“你得找當地的向導兼司機,還要租一輛越野車,準備好衣服,食物,水,衛星電話,汽油,氧氣瓶,藥物。”
陸晨迅速打開手機一一記錄,問道:“這麼多東西?”
“那邊是沙地,進去一趟,出來一趟,要好幾個月。”
“我呆不了那麼久,我見一面就回來。”
“有備無患,備上這些錯不了。”年長者又看了眼陸晨,回憶道:“科研站有個胡站長,下來了就會住我的賓館。科研人員不容易,沙化治理何止是一朝一夕,像這位胡站長,這一從事,就是三十年,我看着他從黑頭發白皮膚到如今白頭發黑皮膚。”
陸晨震驚地結巴道:“三,三十年。”
“是啊,不知道你這一去能不能遇到。不過那邊站點分散,這個項目試驗忙完,就到另一個站點,也不知道他現在呆的地方是不是就是你地址上這個。”
陸晨預感這一趟行程比想象中要困難得多,但是勇氣戰勝恐懼,堅定地說道:“那我明天就在縣上采購這些東西。”
“往右直走拐角那有藥店,臨邊有市場,那兒東西齊全,我給你寫個清單,你照着清單采購。至于向導的話,你信得過我,我推薦一個給你。這幾天天氣不好,不知道過去的路解封了沒有。我明天上午幫你問問。”年長者說完,就順着陸晨的地址條一一寫下清單。
年輕的姑娘則靠近陸晨耳邊輕輕地說道:“不要忘記衛生巾,安心褲,萬一來例假,可真不方便。”
刹那間,陸晨有些感動,突然就想起了家鄉的爺爺奶奶,這一趟來得急,也沒告訴他們自己來到這裡,不過哪怕不着急,也是不敢告訴他們,怕兩老擔心。雖說這些年參展,拜訪,也出了很多次國,但是每次都會和他們報備,和同事們一起有商有量,去國外經費也給的足,行程比較固定,像這次單打獨鬥來到大西北,還是第一次。
眼前這位年長者,眉目之間,到真有幾分像爺爺。
陸晨的眼睛突然模糊,前方多歧路,要多忍耐,忍耐,但是感受到一絲溫情的時候,小情緒就控制不住上頭。
這一停留就是三天,陸晨才買齊了裝備,确認了天氣适宜,敲定了向導才出發。
陸晨坐在越野車上,起先道路寬敞,視野開闊,牛羊成群,深入之後就是一望無垠的沙地,沿邊偶有一堆堆的帳篷,旁邊停着皮卡車,不知道是不是環境給的錯覺,陸晨看着這些皮卡車,也覺得飽經風霜似的。
陸晨不解,詢問開車的向導, “還有誰住在這裡?”
“部分治沙工在這,住帳篷,吃大鍋菜。沙化治理是個大工程,減風,固沙,擋沙,草,灌,喬,體系大,工種多,不同的站點有不同的治沙工,不是一般的辛苦,不過待遇還可以。”
陸晨望着車窗外,綿綿不絕的黃,土黃,深黃。杭城的花已經姹紫千紅,而這像是被春天遺忘,又或者春天隻給這上了一種顔色?陸晨不知不覺又陷入愁思:秦朗,你過去這些年,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麼?照片看是一回事,親身來到這又是另一回事,居安家居的獨生子,盛,秦,朗,是什麼支撐你?
人的擁有和尋求到底是什麼?
此刻你又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