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宴會的時間定在這周五。
剛定下時間,江邬就讓人來量體裁衣,款式選了YSL春季秀場的休閑款。
其實一開始江邬幫他挑了更張揚的款式,被江酌霜以“在舞台上穿膩了”為理由一票否決。
事實證明,還是江酌霜的眼光更好。
造型師當天幫他的頭發燙了微卷,胸前的口袋裡插着一枝紅玫瑰。
在所有人闆正嚴肅的黑灰西服裡,他以一身墨綠色襯衫配淡卡其色的西服脫穎而出。
江酌霜倚靠在酒桌前,随手拿起一杯紅酒,身上豪門闊少的風流貴氣渾然天成。
哪怕沒有特别介紹,依然能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就是這場宴會的主角。
這場晚宴江德明大張旗鼓地操辦,蘇城有頭有臉的人物幾乎都被邀請過來了。
江酌霜初三開始,就一直在國外留學。
雖然對外宣稱是治病,但仍有不少人認為,這是将小少爺“流放”出了集團權力中心的信号。
在今天之後,這種無稽之談就會消失了。
因為所有人都見到江酌霜是如何受寵,向來眼高于頂的江邬被甩了臉色,都絲毫不惱。
從某些方面來說,江氏的人在宴會上向來不受歡迎。
江德明從不接受投懷送抱,長子江邬更是潔身自好,連一點绯聞都沒傳出來過。
和表情冷若冰霜的江邬一比,笑嘻嘻的江小少爺顯然脾氣更好一些。
想要攀上江氏的人數不勝數,江酌霜的出現無疑是及時雨,他們又開始蠢蠢欲動。
私生子向來是豪門心照不宣的醜聞。
有些世家卻會特意接回他們主家,然後精心培育成一盞好看的“瓷器”。
待到合适的時機,家族就會把他們當做拿得出手的禮物,輾轉于各個地方。
望着面前怯生生的少女,江酌霜想,這應該就是趙家精心培育的“瓷器”。
或許還是最不受寵的那個,因為她身上穿的明顯是二手禮服,氣質也不自信。
她的聲音很輕,帶着一點局促:“江少爺,我聽說你喜歡音樂……”
江酌霜忽然笑着打斷她:“我們第一次見面,不如先自我介紹一下?”
趙辜結巴一瞬:“我叫趙辜,辜負的辜。”
她本以為自己也會被小少爺趕走,就像剛剛那些來搭讪的人一樣。
江酌霜自我介紹後,看了眼保镖,對方心領神會,盡職地擋住其他來搭讪的人。
周圍人都很識趣地離遠了些,就算偶爾有不識趣的,保镖也會讓他們被迫“識趣”。
周圍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趙小姐好像很意外我與你交談?”
趙辜點頭:“因為别人說,我很普通。”
每次在晚宴上,她被推出去和别人搭讪,得到的從來都是戲谑的眼神。
“趙小姐很漂亮,看不到你的魅力是他們的錯,你可以再自信一點。”
趙辜高興的同時,又有些緊張。
江酌霜後知後覺自己這話有些暧昧了。
“抱歉,我說這些不是有所圖謀,短期之内,我不打算和任何人聯姻。”
趙辜眨了眨眼:“那你……”
那你為什麼要把我留下來?
“如果我剛剛直接把你趕走,你回去以後應該會過得不太好吧。”
瓷器的價值在于“被贈送”。
被退回的禮物價值會大打折扣。
江酌霜一直在期待那些把活人當成“禮物”的封建餘孽早早死光,可惜這類人大多禍害遺千年,他至今未能如願。
趙辜愣了愣:“謝謝你,江小少爺。”
她性格怯懦不讨喜,身份最尊貴的江小少爺,反而是第一個願意聽她說話的人。
江酌霜問她:“你恨趙家嗎?”
趙辜下意識搖了搖頭,但在注意到小少爺認真的神色後,重新點了點頭。
江酌霜摘下自己的袖扣,遞給趙辜。
“你把這枚袖扣給趙敬偉,就說是我送你的禮物,他們一定會以為我有意與你聯姻。”
趙辜現在的地位顯然配不上江家少爺。
為了展示聯姻的誠意,趙家一定會着急給趙辜安排一個體面的身份。
“他們雖然不會讓你插手總公司的事,但至少會讓你去管理分公司……你要學的東西很多,可能會過得很辛苦。”
趙辜覺得掌心那枚袖扣忽然沉重起來。
江酌霜繼續說:“當然,趙小姐也可以直接把這枚袖扣賣掉,也能讓你的生活好過許多。”
趙辜猶豫了很久,最後選擇了前一種。
上一代意亂情迷留下的孽債,卻要由她體驗金玉其外的腐爛生活作為償還。
江酌霜很早就調查過趙家,說是錯綜複雜的蛇窟也不為過。
能以私生子的身份安然度過這麼多年,這位趙小姐必然有過人之處。
于是他給出承諾。
“如果半年内,趙小姐可以在分公司做出成績,我有把握幫你得到趙氏……當然,事成之後,我要趙氏20%的股份。”
趙辜向江酌霜道謝:“好,多謝您。”
“趙小姐,你的名字很好聽。”江酌霜說,“趙辜,你是趙家最無辜的人。”
*
在躲開第三杯“不小心”撒到自己身上的紅酒後,江酌霜終于忍無可忍,決定出去透透氣。
應侍生帶着江酌霜走到屋頂花園,這裡亮着暖白色的燈光,視野并不昏暗。
月光傾瀉而下,朱蕉和天堂鳥栽植在一起,點綴芙蓉菊,溢散出香氣。
屋頂花園裡隻有江酌霜一人,所有人都忙着在宴會廳巴結江德明。
江酌霜扯了扯束縛自己的領帶,松開襯衫頂端的紐扣,露出一截修長白皙的脖頸。
他将胸前那支玫瑰拿了出來,湊在鼻尖前聞了聞,香味厚重馥郁。
是很珍稀的品種,但他不喜歡。
所以江酌霜随手将玫瑰丢在了花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