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裝用的是木盒,纏着酒紅色的絲帶。
謝斂将裡面的菜一一拿出來,隔着保溫盒,還能摸到滾燙的溫度。
江酌霜從沙發上撈起一個抱枕,走到餐桌邊,往椅子上一放,人順勢靠了上去。
謝斂将幾個保溫盒拆開,都是些清爽鮮甜的菜,是誰的口味不言而喻。
謝斂笑了笑:“随便點的嗎?”
江酌霜戳了戳雪蟹沙拉:“是哦。”
兩人份的菜品看起來點了滿滿一桌,其實每樣的分量都很少,他們吃剛剛好。
謝斂基本沒怎麼吃,一直盯着江酌霜,等後者吃完後,才将桌上的剩菜一掃而空。
看他的樣子,倒像是更樂意吃剩菜,或者說這些剩菜在他眼裡,其實是另一種珍馐美馔。
江酌霜被盯得莫名其妙,慢條斯理地擦擦嘴:“幹嘛看我?”
謝斂收拾了一下桌面,“我在想,小少爺為什麼指名來讓我拍照呢?”
江酌霜其實已經飽了,但新司機還沒到。
為了消磨時間,他夾了一根蘆筍,從尖尖開始,一小截一小截咬着吃,像一隻慢吞吞的豚鼠。
“我認識的攝影師裡面,你不是技術最好的,但我覺得你最能保守秘密。”
謝斂問:“我需要做什麼嗎?”
江酌霜:“隻需要你聽話一點。”
謝斂不知道江酌霜口中的“聽話”是什麼标準,他直覺對方應該要做一些危險的事。
情感上并不想答應,但小少爺說出這番話,并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見。
謝斂差不多把桌面收拾好後,江酌霜也收到“司機”發來的消息了。
兩人下樓,走出小區形同虛設的門禁。
遠遠就看見一輛車身流暢的超跑停在老小區門口,蝴蝶門嚣張地升起,生怕自己不夠惹眼。
小區的門禁杆之前被别人撞歪,還沒來得及修,與極盡張揚的跑車形成慘烈的對比。
保安用懷疑的眼神看着車主,似乎懷疑這是兇手重回案發現場。
一名穿着黑夾克的男人斜靠在車頭,看見手機上的消息,擡頭沖江酌霜揚了揚手。
顧修揚不知道自己被保安列為重點懷疑對象,還在思考江酌霜怎麼會來這麼破的地方。
顧修揚摘下墨鏡,懶散的站姿瞬間端正。
他熱情地揮了揮手:“霜霜,我在這。”
江酌霜走到他身邊。
“顧老闆,我沒瞎,上車。”
車上放着悠揚的古典樂,與張揚的超跑格格不入,仔細聽就能發現,這是幾年前讓江酌霜一戰成名的《夢幻曲》。
“我第一次見到有人開超跑聽古典樂。”
顧修揚順手捏了下江酌霜的臉:“這證明我不僅有錢,還很有品味。”
“開車别分心。”
江酌霜一巴掌拍開他的手。
“禁止上司利用職權騷擾員工。”
因為車裡坐了位嬌氣的小少爺,在他的“威脅”下,超跑隻能以一種很憋屈的速度在路上挪動。
江酌霜降下車窗,用手墊着,腦袋趴在窗框上:“我不是讓你低調一點嗎?”
“抱歉。”顧修揚半點不誠心地道歉,“我車庫裡,隻有這輛車可以坐得下三個人。”
其實還有商務車,但不夠帥。
來見江酌霜,當然要展現最好的一面。
顧修揚得意地想,可不能像旁邊那男的一樣。
捧着個相機,一身穿搭簡直招笑,顧家往上數三代,都沒人穿得這麼土過。
從上車起,謝斂就一直在翻看自己的相機,沒有試圖插入兩人的話題。
顧修揚用餘光瞥了眼謝斂,旋即有意無意地問起他與江酌霜認識多久了。
得到“不久”的回答後,顧修揚玩味般笑道:“我和霜霜認識這麼多年,他還是第一次讓我帶人去俱樂部。”
謝斂假裝沒有發現對方語氣裡的炫耀。
他低眉順眼地說:“我也沒想到,我和小少爺還沒認識多久,他就願意帶我去。”
顧修揚用舌尖頂了頂後槽牙:“啧。”
他看向江酌霜,用眼神詢問——你從哪認識的這麼個死綠茶男?
江酌霜聳了聳肩,調高音樂,用行動表明自己不想摻和進他們的對話。
顧修揚兩邊受氣,決定重拾自己老闆的尊嚴,闆起臉,冷臉當司機。
車一路開往市中心的黃金地段。
這是江酌霜常來的機車俱樂部。
俱樂部内放着重金屬音樂,展示大廳裡停着幾輛賽事摩托,大多都是已經停産的絕版。
三人跟着服務生一路走到專屬包廂。
服務生雖然不是第一次見江酌霜了,但目光還是忍不住往他身上瞄,表情難掩雀躍。
在經過俱樂部的榮譽牆時,江酌霜停下腳步,問服務生:“最上面那個人是誰?”
牆上設置了一個金字塔排名,俱樂部的會員能定制一塊獎牌,挂在牆上接受挑戰。
很明顯,這是俱樂部老闆為了讓會員氪金想出來的套路,因此比賽也都是娛樂性質的友誼賽,倒也沒出過什麼争執。
金字塔頂端的位置老闆專門留給了江酌霜。
盡管後者沒有挂上自己的獎牌,但常客都知道,這個位置屬于一名叫“Frost”的少年。
如今,空蕩蕩的頂端被人嚣張地挂上了自己的獎牌,風格極簡,上面隻刻着一個字。
——“程。”
蘇城程家還算有名。
江酌霜頗有興緻地問:“程家那位二世祖,什麼時候也開始玩機車了?”
服務生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見拐角處傳來許多人的調笑聲。
“哥,你真要和Frost比啊?還是别了吧,連Arthur都排在他下面。”
被問話的人語氣懶散,不屑地笑了一聲。
“這個榜上連Arthur都能算得上中上等了,Frost的水平能有多高?”
一行人走出拐角。
看見領頭的人,江酌霜微微挑眉。
——是報道那天,遇到的很讨厭的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