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酌霜記得謝斂,那個每一場都在前排,卻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攝影師。
一開始江酌霜也沒多注意這個人。
隻是他的衣着打扮太過特殊,出現的次數多了,很難讓人不在意。
說實話,他第一次注意到謝斂,其實是因為懷疑這人是恐.怖分子。
哪怕知道自己的僞裝并不算妥當,但被江酌霜這麼直白地拆穿,還是讓謝斂感到難堪。
他喉結滾了滾,無數種情緒一并打翻在心口,最後隻能僵硬地點點頭。
發覺對方身體僵硬,江酌霜蹲下來,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臉。
“放輕松啦,我又沒打算說你什麼,我也不會覺得你是變态。”
謝斂眼神中溢出一點點希冀。
對方微涼的掌心貼在自己的側臉上,濕紙巾上檸檬的香氣殘留在了小少爺的指尖。
江酌霜的動作随意,在旁人看來甚至稱得上侮辱。
“比起别人,你已經算得上很乖啦。”
心裡的甜隻泛起一瞬。
謝斂的心忽然沉到了谷底。
别人……是怎麼做的呢?
會發亂七八糟的照片和短信嗎?
會故意找借口湊在小少爺的身邊嗎?
最重要的是——小少爺也會像對待他這樣,這麼親密地觸碰那人嗎?
江酌霜不知道謝斂在想什麼。
不過就算他知道,也不會在乎。
全世界這麼多人喜歡他,難道他要為每一個人守身如玉嗎?
在德國治病的那段時間,他聽過更多或直白或冒犯的告白。
有些是同學,也有醫院的醫生和男護士。
最初江酌霜會将那些人都趕走,但收效甚微……或者說起了反作用。
簡而言之就是。
那些人好像更興奮了。
有時候江酌霜氣急了抽他們一巴掌,他們不僅不生氣,還會握着他的手自己貼上來。
哇,簡直變态。
後來江酌霜發現,隻要給那些人一點好臉色看,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消失。
雖然不知道理由,但他對追求者越親密,那人消失的速度就越快。
就像是發現了有趣的玩具,江酌霜有時候會故意靠近那些人,看他們為自己神魂颠倒,而他在數着日子等他們什麼時候消失。
這可太壞了。
但住院的日子太無聊了。
數不清的手術和消毒水氣味。
為了打發無聊的生活,江酌霜也動過談戀愛的念頭,人選他都挑好了。
是在校園樂團認識的小提琴師,微卷的金發像變種金毛犬。
藍色的眼睛裡盛着赤.裸裸的愛欲與狂熱,笑起來有兩顆桀骜的虎牙。
江酌霜當時的想法是,如果和這個金毛在一起,生活應該都不會無聊了。
不過後來金毛不知道怎麼惹到了江邬,兩個人打了一架,鬧得很難看。
江酌霜心裡的天秤當然是偏向江邬的,自那以後就不常與金毛見面了。
還挺遺憾的,因為金毛長得确實很合他胃口,小提琴拉得也很好。
江酌霜想不出江邬不喜歡金毛的理由。
當時也隻能猜測,江邬怕他不願意回國。
其實江酌霜很不理解。
玩玩而已,應該沒人會當真吧?
回國以後,那些像影子一樣跟着他的追求者沒辦法漂洋過海來國内。
江酌霜本來還擔心自己的大學生活會不會很無聊,現在發現,國内這樣的變态也不少。
與謝斂面對面時,江酌霜忽然發現什麼,在對方的衣領處捏起一片彩色的亮片。
它在陽光下發出閃閃的光亮,和昨天他音樂會上噴灑的彩帶一模一樣。
古典音樂會和噴灑亮片搭配在一起很突兀,但江酌霜就是喜歡灑亮片,所以場場不落。
“還說不認識我?”江酌霜得意地晃了晃手上的亮片,“這總不會是你撿來的紀念品吧?”
謝斂此刻耳根已經紅透了,除了鏡頭裡,他很少能與江酌霜靠得如此近。
江酌霜随手将手上捏着的亮片丢掉。
在亮片落到地上之前,謝斂伸出手接住了它。
江酌霜挑起眉梢:“撿它幹嘛?你不會真的把它當成紀念品了吧?”
“不隻有這個。”謝斂用力握緊了手中的亮片,“我還拍了很多照片,你要看看嗎?”
江酌霜也很想知道自己在别人的鏡頭下是什麼樣子的:“可以啊。”
謝斂重新舉起相機,調出裡面的照片。
因為屏幕很小,兩個人不得不挨得很近。
謝斂在江酌霜身上聞到了淡淡的中藥氣味。
心神一晃,手上的相機差點從手上掉下去,被江酌霜及時接住。
江酌霜用懷疑的眼神看着謝斂。
“你叫我看照片,不會是為了訛我吧?”
謝斂倉促地搖頭,緊張地展示着照片。
拍得很好。
隻是有一張很奇怪。
江酌霜:“你拍我手幹嘛?”
謝斂詭異地沉默了一瞬。
心虛說:“當時應該手抖了。”
江酌霜不信:“手抖拍這麼清晰?”
謝斂沒理但嘴硬:“相機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