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光融進玻璃中。
明明滅滅的橙色暈染一團。
蘇城的九月依然維持着高氣溫,悶熱的環境讓人心情不自覺煩躁起來。
梁程晉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這人真行,報道當天就遲到?”
“讓我看看是誰?”廖蒼看了眼登記冊,“我們S大是什麼很不值錢的學校嗎?再怎麼樣,也不能這麼不重視報道吧……”
看清登記冊上的名字。
廖蒼說到一半的話又頓住。
“呃……但是話又說回來……”
梁程晉:“?”
“你又要說什麼?”
廖蒼将登記冊上的名字遞給他看。
“是江酌霜,你不認識小少爺嗎?”
“江德明那個一直在國外治病的小兒子?”梁程晉依舊無所謂,“S大裡又不缺他一個少爺。”
不過……
梁程晉心裡想。
名字倒是挺好聽的。
廖蒼憤憤瞪了梁程晉一眼,嘴裡低聲暗罵了一句,仔細聽似乎是“沒品的東西。”
“昨天小少爺在國外有演出,今天能趕過來就不錯了,你為什麼要對别人這麼苛刻?”
哪怕在他們這些纨绔的圈子裡,江酌霜的名字都很有名,少年音樂家嘛。
廖蒼小臉紅撲撲:“我和我朋友都很喜歡Frost……”
當然。
他們沒有音樂素養。
純純是對美人的欣賞。
梁程晉不屑一顧。
廖蒼那些好友他都懶得說。
花天酒地,換對象比換衣服還勤快。
廖蒼這種隻愛揮金如土的纨绔,居然在裡面都能算得上是清流了。
梁程晉從沒有喜歡過誰,他覺得自己應該一輩子都不會把時間浪費在無聊的戀愛上。
門口有人敲了敲門,兩人循聲望去,一名膚白如雪的少年站在門口。
少年穿着褶皺輕薄感襯衫,背後的夕陽光透過襯衫,能讓人看見一小截模糊清瘦的腰肢。
梁程晉眼睛都直了。
江酌霜望着屋内。
“您好,是在這裡報道嗎?”
梁程晉:“……”
但是話又說回來。
如今正是談戀愛的好年紀。
江酌霜下了飛機就直接趕來S大了。
路上沒來得及整理頭發,蓬蓬軟軟的頭發有些炸,因為路上沒睡好,神色恹恹。
梁程晉原本嚣張的坐姿,不自覺變得端正起來:“……是。”
如梁程晉預料之中那樣,江酌霜是身上有點脾氣的少爺,待人疏離。
但很意外,平日裡最反感這種人的他,此刻竟然沒有一點不滿的情緒。
以前他罵“裝模作樣”。
現在他覺得果然真性情。
江酌霜按流程報道完,将手上提着的袋子遞給梁程晉:“抱歉,我今天遲到了。”
他注意到,在自己名字下方幾位,還有一個人的簽名空着。
似乎是攝影系的。
梁程晉身子僵了一下,掌心洇出汗。
江酌霜提着手上價值不菲的禮物,“R家的新款,麻煩你今天等我這麼久了。”
隻是遲了一會沒有動作,邊上的廖蒼就誤會梁程晉是不想收下這份禮物。
為了不讓自己的偶像尴尬,廖蒼激動地伸出手,準備代替好友接下禮物。
廖蒼感謝天,感謝地,感謝偶像的恩賜。
他正準備接過小禮物:“謝謝謝謝謝……你幹什麼?”
梁程晉搶過紙袋。
他硬邦邦道:“給我的。”
江酌霜早早進入社交界,情商自然不低。
“抱歉,是我沒想到多備一份。”
想了想,他摘下手上的腕表遞給廖蒼。
也是R家今年的新款,賣掉大概可以捐半棟教學樓。
“我身上暫時沒有拿得出手的禮物了,這是我哥哥送我的,希望你不要嫌棄。”
廖蒼也不搶禮袋了,喜笑顔開道:“哥哥給的啊,謝謝謝謝謝……不是梁程晉你有病吧??”
此刻,廖蒼看梁程晉的眼神就像在看強盜。
禮袋搶了就算了,憑什麼連我偶像戴過的手表都要搶?!
江酌霜搞不懂這兩人之間的明争暗搶,但隻要自己這方挑不出錯就好。
簽好字後,他朝梁程晉伸出手。
臉上的笑禮貌疏離:“今天麻煩學長了。”
梁程晉放在桌下的手不由攥得更緊。
掌心好像洇出了汗,又好像隻是錯覺。
他不确定自己此刻是否能體面地和對方握手,隻是望着對方細長白皙的手指,梁程晉就覺得心如鼓擂,呼吸也不由急促幾分。
然而他遲遲不伸出手的舉動,看起來就像是故意給江酌霜下面子。
少年面上的笑容漸漸淡了下來。
旋即毫不猶豫地放下手:“我還有事,不打擾學長了。”
在江酌霜轉身後,梁程晉焦急地站起身。
面前的桌子因為碰撞,發出巨大的聲響。
哪怕是這樣大的動靜。
江酌霜也一次都未回頭。
口中挽留的話還是沒能說出口。
梁程晉失魂落魄地重新坐了下來。
廖蒼也看不透他了:“剛剛霜霜伸手,那麼好的機會你都沒把握住,現在悲痛欲絕給誰看?”
越說越來氣,廖蒼感覺自己的心在滴血,恨不得揪着梁程晉的衣領給他一拳。
“天哪,這輩子能和偶像上同一所大學已經是我三生修來的福氣,要不是怕霜霜覺得我是神經病,剛剛我就搶着握上去了!”